寬闊的街道兩邊是破舊而古樸的長滿青苔的普通院落,有些院牆上還鋪陳著密密麻麻綠油油的植物,在狹長的陰影下,似乎將這夏季的悶熱掃蕩走了一些,能讓人感到些許清涼。
本來寧靜清幽的街道,今晚忽然熱鬧了起來,四周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對於他們來說,這注定是個美好的夜晚,勤奮的油燈,讓今宵的黑夜暫時消退,四處都充滿了光芒。
嘰嘰喳喳的說話聲,雜亂無章的腳步聲,毫不止息,倒還真是熱鬧。
不過在隆重的聖啟節還得開張,倒真是被現實壓得喘不過氣來呢,這麼思考著,他低下頭看了鋪子裡琳琅滿目的布偶,但終歸只是看看,現在的他,已經提不起什麼購買的慾望了。
苦笑了一番,他便繼續夾在擁擠的人流中,緩慢前進,歡愉的氣氛,反倒是讓他更加寂寞了。
最後,他還是躲進了就酒館,雖然依舊逃不開喧鬧,但好在,他終於算是有事可做了。
不過酒館的氣氛相較於外面似乎還要高漲,可唐吉可德卻並沒有受到絲毫感染,只是要了幾杯酒,在角落裡,獨自品嚐起憂傷。
或是觸景生情,或是安慰自己,亦或者是單純的思念,但不論是何種原因,唐吉可德確確實實在昨天想出出了一堆該死的句子,以此來安慰自己那個似乎已經逐漸凋零的人生,不過顯然,那並不管用,不是嗎?
人們,總是會習慣的,習慣生活,習慣陪伴。
但習慣,就像是一條由一絲、一絲的細線編織而成的繩索,而他則像是綁著繩索攀爬高山的旅人,他習慣了伴著編織攀爬,習慣了繩索所帶來的陪伴與安心感。
但繩索突兀的斷裂,可能會讓他掉入深淵,也可能會使放棄攀爬,直到孤獨死去,或許直到繩索斷裂的前一刻,他還認為那是燭光,但等到真正失去,才恍然發覺,原來那是太陽。
等到熱鬧的氣氛散去,天邊已經接近拂曉的時候,微醺的唐吉可德才從酒館中慢慢踱步而出。
沒有酩酊大醉,靠的全是他那日漸精進的酒量,不過他渾身洋溢的孤獨感,卻怎麼也抹不去。
靠著還算清醒的腦子,唐吉可德也算是沒有迷路的回到了花店。
輕輕的開啟已經修繕了的木門,不知何處而來的冰冷寒氣從花店內襲來,但他只是笑了笑,便徑直的走到了床邊,癱瘓了一般的撲了上去。
不過即便是有著醉酒朦朧感的加持,唐吉可德卻依舊翻來覆去不得入睡。
他知道,自己已經快要到達了極限,可此時的他,根本無法放下一切,好好休息。
他固然是可以大聲的說出自己很累,但他真正需要的,或許只是個溫暖的懷抱
無助感讓他瀕臨崩潰,不過被子專遞到他身體上的溫暖,卻忽然分外清晰,愣了愣神,他豁然起身,開始一件件的掃視起安妮貝爾離去時替他置購的物件,這倒真是足夠全面。
咧起一抹苦笑,安妮貝爾離去時那似乎已經落淚的背影,再次映入了唐吉可德的心中。
他慢慢的,慢慢的從床上挪了下去。
這時,他才恍然想起,那個不論何時都一直在身後給予著她所能夠給予的一切的母親。
突然間,墨藍色的雲霞裡矗起一道細細的拋物線,這線紅的透亮,閃著金光,就像沸騰的熔漿一下拋濺上去一般,最後,化作碩大的箭矢持續俯衝,曙光如同鮮花綻放,亦或水波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