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劍道第三任掌門方蕭,聞言端起茶杯,面向眾人,朗聲道:“謝莊主說得對,一千三百年前,世間動盪不安,魔獸麒麟縱橫馳騁,萬物生靈形同累卵,蒼生岌岌可危。幸得劍誅大俠捨生取義,萬物生靈才延續至今,這第一杯,我等當敬劍誅大俠!”說罷,他仰頭一飲而盡。
堂下眾人目光齊齊望著方蕭,口中附和,也將杯盞舉起一飲而盡。
一位小童替方蕭斟滿了茶,方蕭面向於穹的尊像,望了許久,神情忽然變得慷慨激昂,朗聲道:“一千三百年後,魔獸麒麟破了劍誅大俠的‘九龍封印陣法’,接著屠戮生靈五十年,萬物蒼生又將瀕臨滅絕,萬幸我南國第五任道尊於穹,效仿了劍誅大俠的捨生取義之舉,方才有了今日局面。這第二尊,我等當敬於穹大俠。”
眾人聞言面色也都流露出欽佩之情,紛紛舉起手中茶杯,仰頭暢飲。
於霜心中難受,端起茶杯如飲烈酒一般,將茶水飲下,喉間盡是苦澀。
主堂之上的謝遠忠面上含笑,望著方蕭,眼中頗多讚賞之色,待眾人全部飲盡,方才開口對眾人道:“諸位請坐吧。”
眾人聞言又坐回了位子上。
謝遠忠緩緩撫掌,望著方蕭,含笑道:“方掌門正氣凜然,老朽深感欽佩。”說著,他將目光看向眾人,緩緩道:“方掌門適才所言極是,也正是老朽想要說的。這兩位道尊都對世人有再造之功,老朽雖一生積德行善,與他們相比,著實滄海一粟耳。”
堂下又有人起身拱手道:“莊主言重了,我等誰人不知,莊主宅心仁厚,心存大道,莊主如此謙和,豈不是叫我等這些散修之人無地自容了麼?”
“正是,正是。”
“莊主太過謙了。”
謝遠忠神色祥和,微微笑道:“諸位,今日正是大喜之日,乃是老朽一百歲的壽辰。今日老朽有幾件事要宣佈於眾。”
眾人面有期望之色,齊齊看向謝遠忠。
謝遠忠沉吟了一下,踏前一步,朗聲道:“這第一件事,乃是寒莊內事,是老朽一時糊塗,聽信了讒佞之言,冤枉了蕭師侄,害蕭師侄毀了容貌,今日老朽當著眾位江湖義士之面,還白旗堂主蕭敬歡清白。”
話音甫落,站在他身後紫旗堂主身子一晃,面色忽變,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愕然望向謝遠忠的背影,彷彿捱了個晴天霹靂,他沉吟過後,似乎正要開口詢問,但這時從後堂忽然走出一個人影,眾人齊齊望去,只見那人身著逸劍山莊服飾,身材佝僂,面色灰白,看去年紀似乎不大,但卻一副龍鍾氣色。
只見他緩緩走向主堂,面向謝遠忠,拱手欠身道:“師侄蕭敬歡參見師伯,恭祝師伯壽比南山,福如東海!”
“哈哈……”謝遠忠雙手扶起蕭敬歡,眼中有慚愧之色,看著蕭敬歡,緩緩道:“蕭師侄高義,原諒了老朽,老朽也是汗顏的緊吶!想來老朽治理山莊幾十年,功過嚴明,莊內一切事物有條不紊,想不到到了晚年,竟做出這等糊塗事來,每每想起,就猶如梗骨在喉,覺得實在對不住你這個晚輩啊!”
蕭敬歡暢然一笑,擺了擺手道:“師伯莫要往心裡去,在下深切明白,師伯肩負重任,當時所有偽證俱在,若是在下遇到這種事,只怕也會秉公而斷,實乃是小人之過,與謝師伯無關。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我等當朝前看才是,以後在下定當盡心竭力輔佐師伯,共為天下蒼生出力。”
這時堂下有人站起,撫掌笑道:“久聞逸劍山莊白旗堂主蕭敬歡威名,今日一見,果真虛懷若谷,真英豪也!”
附和聲此起彼伏,多人捧起茶杯起身相敬,蕭敬歡面色謙和,一一還禮。
場中似乎只有紫旗堂主怔怔地站在謝遠忠的身後,他面色蒼白,眼中滿是不可思議之色,看著眾人紛紛前來相賀,他似乎溢到嘴邊的話,又生生嚥了回去。
楊雪璃靜坐在椅子上,將紫旗堂主的一舉一動淨收眼底,她回過身來,沉吟了一下,側目對正在自酌自飲的潘心誠低聲道:“潘公子,你有沒有發現什麼地方不對勁?”
潘心誠所坐的位置正好揹著主堂,自蕭敬歡出來以後,他甚至都沒有轉身看上一眼,聞言淡淡看了一眼楊雪璃,低聲道:“有。”
於霜坐在他們二人中間,聞言也驚訝地看向潘心誠。
楊雪璃似乎窒了一下,眼中有愕然之色,她向左右看了一眼,見眾人都望著主堂之上,喧譁四起,並無一人注意到這裡,她向前傾了一下身子,壓低了聲音對潘心誠道:“潘公子覺得哪裡不對勁?”
潘心誠飲了一口茶,低聲道:“蕭敬歡乃是逸劍山莊重犯,前些年江湖上傳的沸沸揚揚。說他勾結魔道,犯了正道大忌,再者白旗堂主身居高位,若是當真證據確鑿,豈有活命的道理?”
楊雪璃側目看了一眼人群中的蕭敬歡,眼中也有疑慮之色,淡淡道:“我也略有耳聞,不過不知是否屬實。”
潘心誠又道:“這件事頗多蹊蹺,江湖傳聞他勾結魔道,但具體事宜逸劍山莊私下了斷,始終秘而不宣,最後聽聞蕭堂主被關進了‘四象塔’內,我原本以為他已經遭遇不測了,想不到他竟然還活著。”
楊雪璃娥眉微皺,向他看了過來,低聲道:“什麼是‘四象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