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心誠身子頓了頓,聞聲回過頭來,映入眼簾的是一男一女,男的身著綠色衣衫,長相秀氣。女的紅衣素裹,明眸靈動,俏臉上寫滿了天真活潑之色。
卻是於霜兄妹二人。
潘心誠打量了他們二人一眼,遲疑了一下,面上漏出一絲微笑,問道:“這位小兄弟剛才所言何意?”
於霜到了此刻方才看清了潘心誠的容貌,年紀看去二十出頭,一雙劍眉濃郁,雙眼炯炯有神,相貌頗為俊朗,身姿也玉樹臨風颯然飄逸。
於霜看著潘心誠怔了一下,半晌才道:“回稟潘叔叔,我和妹妹於雪瀅受孃親所託,從燕城慕名而來,有一封信跟一件信物呈於潘叔
叔”。
說著他從懷裡拿出了一封信,遞給了潘心誠,道:“請潘叔叔過目。”
潘心誠聽到“燕城”二字,如同捱了晴天霹靂,瞬間臉色大變,他晃了下身子當即站穩,深深地看了於霜一眼,接過信封看了下去。
其實也就是於霜的母親默嬈留給於霜的遺書,潘心誠看了良久,眼角隱隱抽搐,面上神色風雲變幻,於霜似乎都能清晰地感覺到,潘心誠的心跳的很快,以至於他拿著信封的手都有些篩糠。
於霜和於雪瀅默默對視了一眼,於雪瀅明眸中有些訝異,而於霜眼中卻滿是疲憊與酸楚。
於雪瀅正欲低聲詢問,於霜卻搶先一步伸手將她拉到自己身旁,張開手將她擁抱在懷裡,於霜微微的嘆了口氣,深深的閉上了眼睛,兩行清淚不由自主地從臉上劃了下來。
於雪瀅側過頭繼續看向潘心誠,心中雖然頗多疑惑,但一時也沒有說話。
過了半晌,潘心誠彷彿經歷了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以至於他看完信的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是喘著粗氣看完的。
潘心誠定了定神,看向於霜,正色道:“信物呢?”
於霜聞言鬆開了妹妹,對於雪瀅低聲道:“瀅兒,把匕首給潘叔叔。”
於雪瀅伸手從懷間拿出那把晶瀅碧綠的匕首,遞給了潘心誠。潘心誠伸出手顫巍巍地接過匕首,任誰都看得出來,他此刻早已心亂如麻。他只看了於雪瀅一眼,目光便落在了匕首上,一刻也挪不開了。
於雪瀅看到潘心誠蒼白如紙的臉色,心中隱隱有些擔憂,低聲道:“潘叔叔,你沒事吧?”
潘心誠接過匕首,靜靜看著匕首,眼中忽然有熱淚湧動,彷彿是身不由己地踉踉蹌蹌向後退了一步,險些立足不穩,這時一個火紅身影搶在於霜前面,將潘心誠扶住,口中關切道:“心誠兄,你怎麼了?發生何事了?”
於霜定睛一看,卻是剛才身著火紅錦袍的聶城主,此刻看去,他方臉細眉,額角飽滿,目若朗星。
他懷中扶著潘心誠,稍稍打量了一下潘心誠之後,便轉頭向於霜看來。
在與他目光對視的那一刻,於霜嚇了一跳。
於霜登時覺得聶城主眼中精光異動,殺意浮現,他深邃又幽深地眼眸裡,彷彿倒映著於霜的內心深處,於霜下意識低頭,避開了那雙肅殺的眼眸。
靜靜對視的那一刻,於霜便覺得聶城主的眼神飽含閱歷,似乎僅僅一眼,便輕而易舉地看盡了自己的內心深處。
這時,潘心誠在聶城主的攙扶下直起了身,他的眼眸空洞,淚光閃動,澀聲叫道:“蒼嘯……是師傅的,是師傅的。”這幾個字,彷彿是在他的喉嚨深處擠出來的,說罷,他身子一沉暈了過去。
周遭漆黑一片,朦朦朧朧。
他努力的奔跑著,跑到氣喘吁吁,卻仍是看不到一絲光亮。人生就像存活在混沌之外一樣,原來,人都是從黑暗中走來的,努力的尋找著光明,但是光明卻從來照射不到混沌之外,照射不到黑暗之中。
終於,他跑不動了,跪倒在地上喘著粗氣,腦子裡一片空白。
忽然,一隻手,從混沌黑暗處伸了過來,那雙溫和的手掌讓他內心悸動了一下,他面上揚起微笑,抬頭喜道:“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