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陣陣,林葉婆娑,御劍林上清冷而蕭索。
於穹面色漠然,靜坐在山崖邊上默然不語,深邃的眼眸靜靜的凝望著身下被一層薄霧籠罩的燕城,看去若隱若現。
他的身後站著一位黑衣如墨的男子,黑衣人負手而立,也俯視著山崖下富饒而博大的燕城,微風時而掠動他斗笠上垂下的黑紗,不知是何神情,半晌才悠悠地道:“我雖恨你,卻也羨慕你。默嬈在世的時候,便是想讓我與你現在一般,置一方子民太平,卻始終未能如願……”黑衣人似意猶未盡,卻沒有再說下去。
於穹背對著他,淡淡道:“你可曾照她的話去做過?”
黑衣人微嘆了一聲,道:“她的話我豈會置若罔聞?只是世間受苦受難的子民太多,哪一方不需要消災解難?我行走江湖數載,卻總感分身乏術,在那幾年間,我一邊扶危救困,一邊打聽我師父默兒的訊息,誰知過了不出三年,江湖上便傳言她已溘然離去……”黑衣人說到後來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扭過了頭去。
於穹的身子隱隱抖了一下,緩緩收回了目光,幽幽道:“你可知我為何要殺她?”
黑衣人過了半晌才平靜了下來,淡淡道:“世人皆說你嫉賢妒能,怕默兒有朝一日功德和聲望超過你。但我並不認同,我覺得你會有難言之隱,只是默兒待我恩重如山,不論你有什麼理由,我都不會置之不理。”
於穹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他的黑紗掩面,於穹自是看不到他的樣貌,繼而又收回了目光,又默然不語的看向身下的燕城。黑衣人也沒有在開口,空氣漸漸變得靜默下來。
“哇——哇——”
天邊忽然傳來一聲烏鴉的啼鳴,打破了二人的沉默。黑衣人抬頭看著天邊掠過的烏鴉,喟嘆道:“不祥之兆啊……”
於穹似是被他的話驚醒了一般,緩緩站了起來,背對著黑衣人道:“你前後問過我八次,今日我就告訴你吧!晚上去一趟北山臥龍潭,到時候你就全都明白了。”於穹說完這句話便跳下了山崖,身影如風一般向燕城飄去。
黑衣人注視著於穹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晨霧中方才收回了目光。他在原地佇立了許久,緩緩抬起了頭,幽幽道:“這都是天意啊。”末了,方才起身上馬,緩緩向山下走去。
燕城中仍是一副繁榮熱鬧景象,於穹飛至城門處便落了下來,一改適才俠義之風,又變做了子民眼中那個低調和善的於江河。他看了一眼城門上方的燕城名目,微微露出一縷微笑,低下頭來,向城中走去,城民都對於江河的品性很是讚賞,若是沒有他,他們也很難過上現在這般安心舒適的日子。
大街上的城民此刻已然沒有於霜他們二人出門時那般多了,卻還是比以往要多很多。於穹知道今日是什麼日子,卻也不御空而行,就在人潮中緩緩的向於府走去。時而有賣菜的大叔大嬸,或是來往匆匆的城民向他微笑的打來招呼,他都已微笑回禮,卻也不多說什麼,燕城的子民早就知道於江河的性子,就是寡言少語,但他的行徑卻是值得所有人肯定的。
過了小半個時辰之後,他終於回到了府邸。
他遠遠看到府門的門檻上坐著一個身影,他一眼便認了出來那人便是他的次子於霜。迎著他的目光,於霜也看到了他,霎時露出笑容,並且急匆匆的向他這邊跑了過來。他喘息了幾聲,仔細打量了他一翻,大喜道:“太好了!爹,您沒事兒!”
於江河拍了拍於霜的腦袋,笑道:“什麼事這麼急?爹好端端的怎會有事?”
於霜呵呵一笑,道:“沒事就好!娘著我在此等爹,說您回來之後去書房一趟,有急事相告!我也有急事要向爹稟告。”
於江河拉著於霜的手走進了府中,二人在去書房的途中,於霜將他與歐陽紫怡早上的遭遇說與了於江河,從早上二人出門,再到廟中遇到黑衣人,再到後來二人被城民救醒……
於江河面色肅然,一路上也沒有說話。直到了書房門口,才對於霜道:“你的事爹已經知道了,日後不會再出現此事了。現在爹和娘要談些事,你去後花園找瀅兒吧。”
於霜應了一聲便向後花園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