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說,人心中的成見是一座大山,任你怎麼委屈都休想搬動。
那派人襲擊東宮的李進忠,確實是翊坤宮外圍打雜的內監,但誰知道他到底鬼迷心竅,還是受了別的什麼人指使?
這個時候,這兩日一直負責守在乾清門的司禮監太監王義走進來,奏報說:
“二十多位大臣簇擁太子聚在乾清門外,鼓譟著請求赴啟祥宮覲見皇爺,亦或皇爺御乾清門接見他們。”
裡面外面都是不省心的!萬曆皇帝煩躁的說:“朕這般病體如何接見大臣?讓他們速速散了,再讓長哥獨自進來!
就說這是天家的家事,不勞外臣費心,朕自會處置!”
反正萬曆皇帝不想見群臣,稍微想想就知道,這幫大臣有什麼主意。
他們肯定會要求處置鄭愛妃,然後逼著年滿十六的三兒子福王離開京師,去外地封藩就國。
不過王義隨後又奏報說:“但大臣們還言道,為國本安危起見,絕對不放已經受傷的太子單獨進入大內,以免遭受不測。”
萬曆皇帝差點破防了,喝罵道:“真混賬!彼輩安敢對朕猜疑!對君父連這點信任也無?”
雖然他更寵愛老三,對長子不是那麼待見,但也從沒想過廢掉或者打殺長子啊!外面那些大臣居然都不相信自己!
只能說,人心中的成見是一座大山,任你怎麼委屈都休想搬動。
旁邊的司禮監掌印太監陳矩皺起眉頭,深深的嘆了口氣。
就說最近這二十年,甭管國運朝政究竟如何,皇帝本人做的哪件事情能讓大臣信任?
是翻臉對張家抄家滅門?還是生了皇長子後又不願意認?亦或是國本問題上一而再再而三的言而無信?還是堅持十幾年不上朝?
昨天剛承諾了罷礦稅和赦免直言獲罪之人,今天就想收回承諾,還讓大臣怎麼相信你?
“不見!都不見!”萬曆皇帝又故技重施的耍起了性子,直接躺下襬爛。
陳太監不得不盡職盡責的提醒說:“東宮出了如此大事,外朝驚疑不定,對宮中事情多有揣測,皇爺必須安撫人心。
多少也該給外面一個交待,哪怕是假裝受理和處置也好,否則何以讓人心安定?”
萬曆皇帝假裝沒聽見,合上兩眼,開始病中裝睡。
陳太監心累,再次提醒說:“外面大臣手中還有詔書,以此為法可以做很多事。”
說得極端點,若林泰來闖進來弄死皇上你,然後對外報稱暴斃,並拿著昨天那份詔書去擁立太子,從法理上都能可行。
萬曆皇帝還是聽不見,就像過去一樣,遇到了難題後躲在深宮不出去,事情自然就會逐漸過去。
陳太監看著萬曆皇帝這賴皮樣,真是情何以堪。
哪怕皇上你現在像個暴君一樣下旨,將在乾清門外鼓譟的大臣全部拿下,那別人也會承認皇上你是一個人物。
可皇上你躺在這裡掩耳盜鈴,是幾個意思?守乾清門的禁兵、太監沒有明確指令,又該怎麼做事?
大明皇帝這個位置的神聖性雖然幾經糟蹋,但在大臣心中或許還存在;可是萬曆皇帝個人的神聖性在大臣心中真是半點也不剩了。
乾清門外,林泰來看著緊閉的宮門,對太子伴讀王安說:
“正所謂富貴險中求,如今宮中情況晦暗不明,也許皇上已經被奸邪裹挾,到了儲君發揮作用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