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姨娘冷笑:“現在才松,不覺得晚了些嗎?”
“你什麼意思?”安平郡主立刻警惕起來,把兒子拉到身邊護住。
四姨娘道:“前些日子大公子救了我家四丫頭,雖然坊間多有流言,但郡主未表態,我們也不好恩將仇報硬把女兒塞給你們家,因此即便女兒名聲有損,也隻字未與郡主提起,可郡主既不想和我家結親,就該把自家孩子看好了,平白將人關在房裡拉拉扯扯,難道就打算這麼過去了?”
安平郡主氣得倒仰,強自辯道:“你這話說的,焉知不是你女兒主動叫我兒子進來的?”
四姨娘越發冷笑:“郡主身份高貴就可以隨意汙衊女兒家的名聲嗎,若是我女兒主動,她方才喊什麼,只怕咱們開門看到的就不是這樣的情景了。”
“……”安平郡主啞口無言。
周雲成道:“母親,是孩兒的錯,孩子無意間看到四小姐也來了寺裡,一時沒忍住,就……”
“你閉嘴!”安平郡主厲聲呵斥。
四姨娘道:“到了這一步,郡主還想當什麼都沒發生嗎,既如此,我們這就回城,去府衙擊鼓鳴冤,求官老爺為我們主持公道,我家女兒壞了名聲,也不能讓某些好色之徒有好下場!”
“你說誰好色之徒?”安平郡主怒道,“你雖是姨娘,好歹也是高門大戶的姨娘,怎地一副潑皮無賴的作派?”
“好教郡主知曉,我打小就是潑皮無賴堆里長大的,又在花樓混跡多年,臉面與我毫無用處,為了我女兒,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四姨娘道。
“……”安平郡主從未與這種人打過交道,氣得渾身發抖,為著兒子的名聲,又不得不咬牙忍耐。
可倘若真的為了名聲將兒子便宜給一個庶女,她又是千般萬般的不情願。
兩種情緒糾結在心頭,讓她進退兩難,悲憤交集,想死的心都有了。
謝南嘉在一旁暗自觀察,覺著火候差不多了,默不作聲地從後面捅了四小姐一下。
趙蘭芝便上前一步說道:“大公子,姨娘,你們先出去吧,我想和郡主單獨說幾句話。”
周雲成不放心,怕她在母親手裡吃虧,躑躅著不肯出去。
趙蘭芝對他使了個眼色,他才不情不願地跟著四姨娘一行出去了。
一個眼神就能讓兒子乖乖聽話,這讓安平郡主感到很挫敗,面帶慍色地盯著眼前的小姑娘,試圖從她臉上看透她心中所想。
然而趙蘭芝卻表現出超乎尋常的淡定從容,和那天在錦屏縣主接風宴上挨打受氣的樣子判若兩人。
安平郡主不禁認真地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被她素淨衣襬上別出心裁的花朵與蝴蝶吸引,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憑心而論,這姑娘長得是真標緻,身段也很窈窕,整體氣質溫婉嫻靜,被身上素雅又不失明媚的衣裳一襯托,別說是男人,就連她這中年婦人都有些恍神。
可那又怎樣,再好也不過是個庶女。
趙蘭芝彷彿讀懂了她的心,挺直了胸膛,不卑不亢道,“郡主瞧不上我的出身,是人之常情,但在我看來,嫡庶之別與女孩子來說不過是個虛名,除了在成親的時候讓夫家有臉面,別的並沒有什麼用,成了親,日子怎麼過,還是得看人品修養,持家能力。
我雖為庶女,父親從未因此薄待我,讓我與姐妹們一起上學堂,從入學第一天起,兢兢業業,刻苦勤勉,不敢有一日懈怠,琴棋書畫四書五經,烹飪女紅持家管帳,但凡先生教的,我樣樣精通,論人品論相貌,我也不比任何人差,難道就因為我不是嫡女,就變得一文不值了嗎?
說句僭越的話,當朝太后出身不過是京都府尹家的庶女,卻輔佐先皇推翻了前朝,如今是全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前朝貴妃是丞相嫡長女,卻因妖媚惑主葬送了江山,這嫡與庶,又有什麼定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