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親戚爭著收留他,不過是貪圖他父母留下的錢財,還有幾畝旱澇保收的良田肥地。可等到一起生活了,又嫌棄他是個只吃飯不幹活,還需要人照顧的傻子。時間長了,可不就煩了?飢一頓飽一頓不說,還經常打罵他。前些天他在我飯店門口翻泔水桶,被夥計看見了,我給他煮了碗麵。他的衣服又髒又破,身上還有不少傷痕,看著真是可憐。”
蕭暮雪雙目低垂,將情緒藏在那排濃密捲翹的睫毛後面:“好歹都是自己家的人,就沒人出來管管麼?”
“管?誰管?你們過來的時候,本家的親戚揪著他,又鬧到派出所去了,聽說是因為錢和田地分配不均。”
蕭暮雪一根一根吃麵,吃得極為仔細。一碗麵見底,眾人也吃飽喝足,都已放了筷子。
“你想去看傅雪峰?”葉寒川盛了碗雞湯說:“喝了再去。我陪你。”
蕭暮雪聽話地喝完湯,還是沒動那個雞翅:“那你們就先回去。”
姚夢芽說:“不,我陪你。”
方宇墨說:“我也跟著。”
君無雙說:“我去消食。”
不過一頓飯的時間,外面已斗轉星移,換了日月。派出所門口不時有人進有人出,二十四小時不打烊。臨進門前,葉寒川對蕭暮雪囑咐了又囑咐,叫她不要多管閒事,做決定前要先想清楚。
一間房門大敞的屋子裡,一群中年男女正吵得臉紅脖子粗,偶爾還有肢體上的你來我往,活像是搶食護食的烏眼雞。傅雪峰抱著頭蜷縮在角落,像被人拋棄的玩具,又像悽風苦雨中的秋蟬,瑟瑟地等待命運的判決。
民警見又來了人,起身問道:“有事?”
蕭暮雪沒回話,朝傅雪峰走去。越靠近,她就越自責。從前的他是那樣的快樂無憂啊!她把手放在傅雪峰的手上,輕聲喚道:“雪峰……”她的手溫暖而柔軟,帶著特有的淡淡香氣,將恐懼和創傷都撫平了。
傅雪峰抬起頭,汙跡斑斑的臉上漾出傻氣卻明媚的笑:“暮雪!”
“暮雪?蕭暮雪?你就是那個死裡逃生的蕭暮雪?”民警的不耐煩換成了微笑,“你怎麼也過來了?”
“我來看看雪峰。”蕭暮雪掏出手帕清理傅雪峰臉上的汙穢,“一段時間不見,你又不講衛生了。”
本家的親戚見平時頑劣難馴的野馬不僅任人擺弄,還笑得溫順而討好,都犯了嘀咕:這傻子還能聽人話?真是見了鬼了!
蕭暮雪不理會旁人的眼神,摸了摸傅雪峰的傷口問:“又調皮了?”
傅雪峰指著一箇中年男子說:“打我。”
蕭暮雪不輕不重地問了一句:“他做錯了什麼,你要打他?”
“我哪有打他!明明是他自己摔的。”
“雪峰從不撒謊。”
“傻子說的話你也信!”
“因為我也是傻子。”蕭暮雪冷冷地說,“你既然得了他父母的錢財,就應該照顧好他,不管他是不是傻子。”
“你說得輕鬆!照顧他是那麼容易的事?你行,你來!”
“既知不易,何必承諾?食言而肥,你也算個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