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碗麵的功夫,街上已燈火明亮。很多人家的門前還燃起了紅燈籠,搖曳的燭火照出紅彤彤的光影,喜慶而溫暖。青石板的路上已有積水,腳步稍重就會濺起水花。
桃花林在後街的最後面,是座荒廢了的桃園。剛改革開放的那陣,一個溫州老闆承包下整座山,種上了桃樹。原本是想趁著東風大賺一筆,沒想到資金鍊出了問題,只能捲鋪蓋走人。歲歲年年,年年歲歲,不見主人回返,徒留這滿山無人問津的桃樹,在每年桃花盛開時引來無數讚美。
雨水順著臉頰流進衣服裡,冰涼冰涼的。蕭暮雪甩了甩頭,甩去不斷流入眼睛的水滴。桃花林已近在眼前,卻沒有人在。她放下心來:想來是楚老師摁住了寒川,要不然,以他那臭脾氣,早就跟人動手了。
藉著后街透過來的燈光,依稀可見桃園的大致模樣:褪去了春天的明媚,桃樹只剩少許褐色的葉片懸掛在枝頭,任風吹雨淋。野草叢生的地上,堆積著厚厚的落葉,踩上去幾乎沒有聲響。
側耳傾聽,沙沙的雨聲中似乎夾雜著人聲。蕭暮雪的心又懸了起來,已放慢的腳步重新加快,筆直向前。
桃林的盡頭,葉寒川和楚星河被七八個男子團團圍住,已動上了手。
來不及細想,蕭暮雪衝了過去。她的出現讓所有人意外。離她最近的男子拽住她,吼道:“哪裡來的瘋丫頭?沒看見我們在打架?橫衝直撞的,找死啊?”
蕭暮雪甩開手說:“我是來找他們的。”
楚星河忙說:“她跟這事無關,別為難她。”
“你也跟這事無關,不也摻和進來了?”一個戴著眼罩,只有一隻眼睛的男子說,“我說丫頭,識相的你就趕緊走,我不為難你。要是你不知好歹,那可就別怪我不講道義了。”他玩著打人的木棍,有意無意地將它伸到蕭暮雪面前。
葉寒川急了:“別碰她!暮雪你快走,別管我們!”
“道義?你還知道道義?”蕭暮雪冷聲說,“這麼多人圍攻兩個手無寸鐵的人,這是哪門子道義?”
“喲,還挺能說。看來你是鐵了心要蹚這趟渾水了?說說,你們是啥關係。”
“你問這個做什麼?難不成我告訴你了,你會放了他們?”
“興許。興許我一高興,還真的就放了他們。”
“那我還是別說了,免得你聽了更生氣。”
“伶牙俐齒!信不信我把你的牙齒全敲光?”
“你不會的。你們在道上混的,也是要講規矩的。我一沒得罪你,二沒欠你的錢,你沒理由那麼對我。”
獨眼男用木棍戳了戳旁邊一個男子的肩膀:“瞅瞅,這丫頭比你還懂行!不錯,我是沒理由那樣對你。可要是你攪進了他的事,那我就有理由了。”
“你們的事我不想摻和。我只問一句:要怎樣你才肯放人?”
“讓他跪下來向我道歉。”獨眼男指著葉寒川說,“那我就既往不咎。”
“你做夢!”葉寒川恨恨地說,“我死也不會下跪的!”
獨眼男聳聳肩說:“你看,我給他機會了,是他不要。”
蕭暮雪抓了把泥土,三兩下捏成球,朝葉寒川砸去,正中他的腦門:“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