渤海郡滳河縣,凱旋之師已經盡數下船,黃昏下,能夠看到縷縷炊煙在黃河北岸上空飄蕩。
在一處大帳篷之中,楊侗和房玄齡、杜如晦、張鎮周等出征文武也已經從魏徵高雅賢等人瞭解到了這一場席捲全國的大旱災。以往旱災到來之時,幷州、雍北都會成為重災區,每次旱災來臨,這些地方總會有不少人餓死,不過今年倒是出現了改觀。
隨著以工代賑盛行天下,以及源源不絕的戰俘、奴隸的補充,大隋全境的基礎設施得到脫胎換骨般的變化,水利設施從來都是奪取新地盤後,第一步建設的重點,完善的水利網路,能夠將旱災損失降到最低,再加上大隋本錢雄厚,根本不會有缺糧之危險。
聽完魏徵簡單彙報,楊侗也便放下心來。之後才介紹起了遠征高句麗之戰。
眾人聽說大隋水陸大軍肆虐高句麗大軍,還端了高句麗老巢,最後奪回漢朝故土,為勝利歸來的大軍興奮鼓掌,待聽說以房玄齡的名字命名一城後,更是興奮、羨慕,不管文武,都恨不能為大隋打下一城,以使自己名揚域外。
楊侗之所以用房玄齡的名字命名‘玄齡城’,實際是想不出好名字,又見‘玄齡’二字不錯,這才機靈一動、突發其想,卻想不到會有這樣效果,現如今連老魏都眼紅了,由此可見,古人好名之說決非空穴來風,索性把開疆拓境百里,即以主將之名命名一城的決定說了出來,大家更加興奮了。
“殿下,如今我們已經佔領了高句麗五分之四的國土,高句麗大軍便如甕中之鱉,只要殺掉高氏和淵氏,高句麗必然群龍無首,正是我大隋殲滅高句麗的大好時機啊。”高雅賢有些不甘心的說道。
“哪有那麼容易?就算殺了高建武為首的高氏、淵太祚為首的淵氏,高句麗的世家門閥和百姓也不會認可我們,說到底,這高句麗立國的時間實在太久了,他們對於國家的認同度已經深到骨髓裡了,沒有得到民心,我們穩不住那一塊土地,天天有人謀反的話,軍隊只會被拖垮、拖死。所以吞併高句麗的良方不是鯨吞,而是蠶食,我們要做的是一步步摧毀高氏和高句麗在民間的聲望,水到自然渠成。”楊侗看著眾人的表情,笑著安慰道:“放心吧,將來我們會有更大的地盤的,不必在乎那窮不拉嘰的鬼地方。”
羅士信和牛進達相視一眼,前者說道:“殿下對高句麗自有謀劃,就不說了……”
楊侗會意一笑,道:“你二人是想打回老家吧?”
被楊侗說中了心事,兩人同時點了點頭,羅士信接著說道:“現在青州百姓大半已經逃了出來,竇建德軍隊計程車氣可想而知。卑職只須三萬大軍,一個月內便可奪取青州四郡。”
楊侗笑著說道:“隋五軍是天下之間最精銳的將士,我只要兩萬人,十天內就可橫掃青州四郡。”
羅士信臉色通紅,“我的建議錯了嗎?”
楊侗收回了戲言:“竇建德在冀州失敗以後,如果去了巴蜀,或許還有立足之地,但他錯就錯在選擇北有我大隋、西有李密、南有杜伏威的青州,他誰也不敢打,甚至連仗大自己都不敢,因為只要他做大,就會引起其他諸侯的側目。青州是今年旱情的重災區,即使有雨,也已錯過了耕種的農時,所以竇建德不僅失去爭霸天下的資格,連生存都難,我們只要拿糧食為餌,便能令他的軍隊不戰而潰,拿下青州四郡更是順理成章。”
“但我們如果拿了青州,大隋就和李密接壤了,他會因為我們帶來的威脅而中斷南向發展的戰略,這樣一來,天下會進入一個平穩的時期,我們一旦動了李密的話,李淵和王世充極有可能趁機發難,這樣的局面不是我想要的。如果我們緩上一段時間,李密在感受不到威脅的情況下,就會放心南下。”
“南方的李子通、沈法興、林士弘已經向李密稱臣了。所以李密的目標只能是杜伏威和蕭銑,而杜伏威有淮河之險,李密又沒有水軍,於是佔據荊揚的蕭銑理所當然的成為他的首選目標,荊州北部的朱粲被李密、王世充、蕭銑、李淵四面包抄,卻偏偏是李密不得不動手的戰略要地,一旦李密動了他,則就會觸犯王世充、蕭銑和李淵的利益,由此帶來的問題則是諸侯混戰,這才是我想要的天下格局。”
羅士信慚愧道:“我目光短淺,險些壞了殿下大計。”
楊侗笑著搖頭道:“你不是目光短淺,你這是‘不在其位不謀其職’,你要是和我易地而處,也會考慮到這些問題。現在青州百姓大都逃到我大隋來了,以後我們還會派細作進入青州鼓動百姓來投,爭取將青州八九成人口引到大隋,沒有了人口和軍糧竇建德怎麼辦?在不敢招惹我們的情況下,只能繼續和李密鬥。”
房玄齡點頭道:“殿下所慮果然周全。”
“殿下,青州民風彪悍、善水者甚多,末將想從災民中招募三萬水軍。”早在班師途中,張鎮周已經得到擴建水軍的命令。
“行!”楊侗想了一想,道:“災民素質良莠不齊,你先招募六萬人,然後把這六萬人和他們的家眷,就地安置到渤海郡。訓練一個月後,選出三萬精銳!不合格者全部為民。”
“喏!”張鎮周和高雅賢應命下來。
“啟稟殿下!”這時,一名小吏從遠方快步跑了過來,大聲道:“對岸的齊郡阿祝縣令帶著一縣百姓來投!”
眾人聽到此言,全都愣住了,這絕對是前所未有的創舉啊!
楊侗好奇道:“一個縣的百姓全部都來了?”
“正是!”這名小吏眼中閃著一絲興奮,訕笑道:“如今天色將暗,而阿祝縣百姓多達三萬餘人,我們的船隻嚴重不足。殿下您能不能動用戰船幫忙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