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一輪皓月高懸雒縣上空,一縷縷月光透過樹梢,灑了一地斑駁葉影!陰明月一離開軍營,便和一火修羅衛往府衙後院疾走,隨著她們腳步聲及近、漸遠,草叢、樹叢中的蟲鳴也時急、時息。
這幾天時間,陰明月和李秀寧、楊沁芳、藍雪兒過得也不輕鬆,因為藍雪兒的哥哥、楊侗的大舅子秦戰帶了一幫僚人青年男女,不辭辛勞的跑來雒縣當兵。
這些人世居大山之中,翻山越嶺、攀爬懸崖峭壁幾乎都成了本能;時不時和毒蟲猛獸搏命,也是他們生活中的一份子。
殘酷的叢林生活,無情的淘汰了無法適應這種惡劣環境的人,優勝出來的男女,多數是有能力的人。
雖然茫茫大山也有取之不竭的生活資源,但他們危機並非來自食物的不足,而是山中的毒蟲猛獸。為了讓自己的族人過上好日子,他們處處仿效漢人,學習農耕文明,而像僚王三部,更是開闢出了自己的農田,與漢人的生活習性極為接近。
只不過雙方在數百、近千年的交往過程中,僚人總是處於受欺壓的地位,哪怕他們歸附於漢人政權,也時不時被當地官員、當地駐軍逼反,實現他們“放火自救”、“擁匪自重”、“剿匪晉升”的不正當目的,吃虧多了,這些僚人對漢人政權自然懷著極為濃重的敵視、警惕之心。但同時,由於自身環境的惡劣,他們又十分嚮往男耕女織、安居樂業的農耕生活。
所以當在僚人中極有名聲的袁天罡遊說,並說出各項優厚政策之時,僚王秦望和眾多首領就動心了,不過為了防止隋朝出爾反爾,便把僚人公主藍雪兒和親成了漢家皇帝楊侗的嬪妃,這樣一來,僚人就和大隋最高統治者有‘同是一家人’的關係,而就在這個時候,李元吉為了撈取軍功和政治資本,對僚人來了一出“放火自救”的戲碼,這就徹底把那些患得患失的僚人也逼向了大隋的懷抱,先是幫助沈光火燒李淵船隊於長江,之後又在各場戰鬥中出人出力,擔負起了奇襲、偷襲、刺探軍情之使命,為大隋收復益州南部立下了汗馬功勞。
面對這樣心向大隋的民族,楊侗自然不會出爾反爾,為免陡生變故,當益州南部各級官員到位之後,就開始把他們遷入一些人口稀少的縣,不但分田分地,讓工匠幫助他們修建家園、讓老農傳授他們農耕之術,還把鄉學、縣城也迅速辦起,同時還派人給他們送過去糧食等稀缺的生活必須物。而這份豐厚的回報,也獲了僚人的傾心相助,可見‘士為知己者死’的觀念,並非只是漢人才有。
這段時間以來,僚王秦望和有威望的部落首領幾乎都在各處山林奔波,只是一個月的時間內,秦望他們便成功說服三十多個大小寨子來投,使楊侗不費一兵一卒,便將十多萬人口收入囊中,而且秦望等人並未因此而停止,還在繼續不斷說服其他他所知道的寨子。
至於秦戰則是受父親之命,帶著一幫立下功勞的青年男女跑到雒縣,既是接受朝廷封賞,也是正正式式的前來投軍。
楊侗麾下精兵極多,十大主戰軍團就不必多說了,往下的邊軍、郡兵也是擇優錄用的精兵,然而這麼多精兵,卻沒有多少人當得了飛天兵,暈‘機’是其次,主要是這些兵的塊頭太大,既是增加飛天神舟的負擔,又受限於吊艙的狹小空間,活動極不靈活;而長期生活在大山中的僚人青年,個頭比較矮小、體重比較輕,身體柔韌性、靈敏度、反應力都很好,非常適應飛天軍的需求,所以他們到來以後,楊侗就把僚人男青年甩給了飛天軍主將王雄誕。女青年則是用來補充因為嫁人而日益減員的修羅衛。
新兵到來,陰明月、李秀寧、楊沁芳等人自然就忙了起來,也幸好這些僚王寨三部是生活習俗最接近漢人的僚人,多少也懂得一點漢語,可以進行最簡單的交流,再加上僚人公主藍雪兒是個漢語通,而棄道入俗的袁紫煙也會僚人之語,所以溝通不存在多大問題,現在主要還是教列隊、軍規等等軍中規則,在這最忙碌、事情最多的磨合期,陰明月作為修羅衛的頭頭,每天都回來得很晚。
陰明月急急回到自己所住的幽靜小院,到了起居門前,便對親兵們說道:“時候不早了,你們也回去歇息吧,我自回房便是。”
“喏!”親兵施禮退下,陰明月在門口整理了下衣著,這才輕輕推開房門。
其實她知道這麼晚回來,楊侗不大可能在這裡,即便在,應該也睡了。只是但凡有個萬一的可能,也不想讓丈夫瞧見自己不夠整齊的一面。至於行軍作戰,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房門開啟,房內靜悄悄的,一案一瓶一書卷,瓶中斜插的一枝桂花,灑下一室馨香。
案上燈有些暗了,陰明月輕輕掩上門,下意識地往屏風後面看了看,發現也沒人,這才怏怏地回到案旁坐下。
出了一會兒神,她便取下燈罩,挑了挑燈芯,幽暗內室變得明亮起來,正要把燈罩重新罩上,卻看到案上趴著一隻通體翠綠的尖頭大蚱蜢,陰明月撮唇吹了一口氣,大蚱蜢微微動了下,卻沒有飛走。
陰明月放好燈罩,在案邊敲了幾下手指,大蚱蜢兩條絲狀觸角動了動,然而依舊賴著不走。陰明月忽然起了興致,小心翼翼的張開雙手,弓著身子,準備生擒這只不怕人的大蚱蜢。
如果修羅衛看見冷若冰霜的主將也有這副模樣,一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陰明月卻不覺得有何不妥,他窺準時機,雙掌猛地向前一攏,成功的把那隻大蚱蜢扣在手中,陰明月得意地笑起來,然而笑容初綻,便是凝在了臉上,她忽然覺得這隻大蚱蜢不大對勁,雙手順著案几收到燈下,悄悄張開一條縫,再慢慢的完全展開,這才發現竟是一隻栩栩如生的草蜢。
細看一遍,陰明月雙眸閃過一抹了然之色:“夫君來過,這是他送給我的草蜢!”
她甜甜一笑,小心的把草蜢它放在自己的面前,怎麼看都覺得可愛。
燈光把如若陷入熱戀一般的陰明月投射在窗上,剪影中那雙長長的睫毛,如雙撲翅蝴蝶一下一下地眨著,好生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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