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給人的感覺是一名溫文儒雅的謙謙君子,若是有人認為他是一名待宰的文弱書生,那就大錯特錯了。實際上,身為將門子弟的李建成武藝並不差,只不過他鮮有親自動手的機會罷了。
他此時以為有刺客來行刺自己,驚而不亂拔出桌上寶劍,便向陰明月刺去。劍藏鞘中十年,出鞘依舊是殺人利器。
一劍橫空,彷彿一道閃電,劃破了空間的距離,數丈距離,轉瞬即至。
當那柄利劍凝聚成一點寒星,刺向陰明月的咽喉的時候,陰明月舉劍迎戰,雙劍交擊,只聽到“鏗”地一聲響,李建成的寶劍竟被‘絕世好劍’削為兩截。劍勢未消,如靈蛇一般向李建成疾刺而去。
意外的斷刃使李建成大吃一驚,眼看劍刃已至胸前,他身後向側一閃,千鈞一髮的避開陰明月這一劍,只是讓他感到意外的是對方並沒有趁勢追擊,而是長劍遙指自己。這時候,他才注意到這名刺客竟然是個女的。
她穿著一身夜行衣,腰間還有一把短劍,可那緊身衣襯托出婀娜曲線,盡顯女兒家的柔美,只是她的一雙劍眉又黑又亮,較大多數女子,多了幾絲英氣。
“你怎麼來了?”李建成並非初次見過陰明月,他自晉陽起兵至今,與楊侗有過多次會面機會,其中兩次就是陰明月帶他去見楊侗的。只是陰明月的忽然出現,就讓他感到驚奇了。
當然了,李建成並不認為楊侗派陰明月前來刺殺自己,只因楊侗要是對他有殺心,他根本活不到現在。
“想來就來了。”
見李建成認出自己,陰明月退了幾步,便一雙冰冷的目光仍舊有些警惕的看著李建成,若非依仗寶劍之利,斬斷了李建成寶劍,她未必是對方之敵。
“夫君,你認識這位姑娘?”鄭觀音見是刺客是一名容顏瑰麗、體態窈窕的女子,又見丈夫似乎認識對方,畏懼之感頓時大減。
“大哥、嫂嫂!”李建成正要介紹之時,李秀寧已經打了聲招呼。
“三妹?”李建成夫婦又驚又喜。
李秀寧掩上門扉,閃身進來,連忙說道:“大哥、嫂嫂勿驚,我們是奉聖命前來解救你們,絕非對大哥、嫂嫂不利。”
“三妹,你們,你們是奉仁謹之命而來?”畢竟是當過太子的人,李建成很快就恢復了上位者的冷靜。
“正是。”李秀寧說著,便將一封書信遞給了自己的大哥,說道:“大哥,這是夫君給你的信。”
韋氏見他對自己恭敬有禮,膽怯之心愈加淡去,便伸出雙手,接過了那道聖旨。
李建成把書信細細看了一遍,眉頭先是一跳,繼而凝目重新觀看。
信上,楊侗說隋統天下是誰都無法改變的大勢,李世民所做的一切努力,不過都是苟延殘喘、狗急跳牆而已,他再怎麼堅持、再怎麼鬥,都改變不了益州百姓對和平生活的嚮往,改變不了李唐士兵厭戰之情,更改變不了十分明朗的局勢。希望李建成念在益州百姓份上,利用他的影響力,說服李孝恭繼續為大隋攻滅南詔,而不是和李世民混在一起,做無謂的垂死掙扎;之後則是說了李道宗的行蹤,說他不但還活得好好的,而且早就帶兵去征服倭國,為大隋攻下了一個大大的島嶼,等到天下一統,楊侗就會讓李道宗從陰暗走向光明,正式冊封他為大隋之將。同樣還對李建成本人進行承諾,不管他願意為大隋說服李孝恭也好、不願也罷,楊侗都不會為難於他,日後從政和歸隱都任他自己選擇……
細細看完信上內容,李建成過了半晌,才緩緩的問了一個與信件內空不太相關的問題:“仁謹率軍隋軍打下綿竹縣了?”
他被李世民踹到這裡當谷主,困在這裡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赤甲軍又監管得十分嚴密,使他幾乎成了聾子、瞎子,休想知道外面發生什麼事情。而趙弘智、徐師謨、韋挺等人生怕洩密,也只是偶爾讓人潛來送信,李建成根本沒辦法獲得第一手資訊。是以並不知道普安等郡失守,以及楊侗率軍殺到了蜀郡綿竹縣的訊息。
“不僅是綿竹縣,恐怕雒縣今晚也被大軍打了下來,而下一步,便是兵臨成都城了。”李秀寧看了百味雜陳的大哥一眼,嘆息道:“大哥,今之李唐江山已經所剩無幾了,僅有的宕昌、同昌、武都、汶山、蜀郡、新城、遂寧、臨邛、眉山、資陽、越巂十二郡也不完整了,而且被我大隋軍隊空割裂成了多個無法溝通的小塊,恐怕用不了多久,這天下就被大隋重新一統了。”
李建成為之一愣,緊接著便無聲的苦笑了起來。如今這個山谷是大隋國土,而楊侗還派人來和自己會面;這豈不是說,自己還沒脫離狼穴,又陷虎窩?
他定了定神,使思路清晰了一些,這才奇怪地問道:“仁謹想見我,直接讓人把我帶走就是了,如今卻又讓你們秘密前來接應,卻是為何?”
李秀寧沉吟了一下,才說道:“大哥雖然被迫幽居於此,可畢竟是當過李唐王朝太子的人,在朝中影響力實非一時半會能夠消除,李世民自然不希望看到大哥利用自己的影響力,促使天下早日一統。而他現在恰恰派了嫡系之軍監視著大哥的一舉一動,聖上擔心接大哥的訊息傳出後,這些或許擁有一些秘令計程車兵對大哥作為不利舉動,故而小妹和德妃妹妹帶人潛入山谷,先與大哥商議,並達成一致,這樣才能順利把你們帶走而不被人發現,至少,也要在被人發現之前,確保大哥、嫂嫂的安全。”
李建成深蹙雙眉沒有說話,他對要李唐王朝、對父親和弟弟徹底死心了,現在關心的是他一家人的安全問題,開始思考如何配合李秀寧而不讓監視他的人發現。
也許是在最冷酷無情的父親、兄弟面前,這位曾經的太子失去了所有,唯一擁有的便是來自於妻兒的親情,這使本就珍視親情的李建成更加珍視自己的親人,他不希望自己的妻兒出現任何閃失。
“夫君,當初你答應妾身,說要帶著我們母子回河東老家過上男耕女織的日子!”鄭觀音以為丈夫不願意跟著隋朝走,柔聲說道:“如今這李唐天下已經沒有值得我們眷戀的了,咱們還是跟三妹走吧!元吉一家,不就是咱們的前車之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