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雨水不斷,日子也和平時無異的前行著,當然,災情該有的一些變化也在悄然發生,但是對於大隋王朝或是楊侗來說,影響也不是很大。
城內的災民隨著水患的持續仍在增加著。街道上、圍牆下,也出現了一些流民遊走聚集,從各地前來投奔親人的災民也不少。
複雜人群的驟增,也給了洛陽帶來不穩定因素。京兆尹與軍隊也加大管束力度,情況倒也不算壞。有路引、有戶籍的可以進城,若沒有戶籍,也沒親人可以投奔,便只能到城外的災民大營接受朝廷的救濟。
因為有軍隊監管,秩序倒也沒有出現混亂,不過楊侗有一次去洛陽城東南的災民大營看了看,城外難民的數目似乎又多了許多。好在從他一開始自立至今,大隋官員都在賑災、救濟,已經有了一套完整的救助方案,使災民並未出現混亂和惶恐的現象。
這些災民多為本郡人士,他們生活谷水、洛水、澗水、伊水、瀍水附近,朝廷擔心這些百姓被大水沖走,便集中搬遷到高處暫避災情。對於朝廷的好意,百姓們自然不會拒絕,而且百姓雖然是弱勢群體,但性格十分堅韌、溫和,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麻煩官府的,所以都很自覺,沒有搞出什麼騷亂。
而這水患帶來的還有影響,還有菜價的大幅上漲,這是因為菜地全泡在水裡了,根都爛了,哪還有蔬菜產出?宮中還好一些,但富有人家都只能吃鹹菜,小戶人家更是隻剩幹米飯。
一時的物價飛漲不算什麼大事,重要是大雨瘋了一般的下,要是再這麼下去,五水繞洛城就會演變成五水困洛城,就在昨天,朝廷已經上呈一份應急方案,如果暴雨繼續,那麼只有在洛水上游宜陽縣、伊水上游陸渾縣人為決口,讓瘋漲的洪水洩往鄉村,以保洛陽城的安全。
這種主動決口的洩洪行為,雖然提前會撤出洩洪區百姓,不致出人命,可是百姓財產損失卻是不言而喻,洪災之後的撫卹賑民必然又一樁大麻煩,這是不得己而為之的做法,暫時還未施行。洛陽這麼嚴峻的水情,也促使朝廷產生一個共識,就是等到險情過後,必須對河南郡的水系統進行改造,即是從宜陽一帶開鑿一條運河,至陸渾,從而將洛水、伊水連線起來,之後再從陸渾縣開到襄城郡的汝水上游,平時用以灌溉,若是再在這樣的險情出現,則讓汝水幫忙分流……
這一次,也幸虧之前為了隋唐大戰之便,先在弘農鑿了一條連通洛水、淅水的運河,用以運送後勤物資,若不是有這條貫穿兩河的運河分流,洛陽險情會更加嚴峻。
至於黃河下游的險情,楊侗和中樞大臣自然是顧及不上了,朝廷盡力了、軍方也盡力了,能否將洪魔約束在河床之內,現在只有聽天由命了。現在的一切,只能相信負責抗洪搶險的軍隊和地方官吏,只要沒有壞訊息傳來,便是最好的好訊息。
這麼惡劣的天氣,對於楊侗而言,卻是練兵的最好天氣,這天早朝結束,便去邙山大營觀看軍隊訓練,也算是給自己適當的放鬆放鬆。
雖然十大軍團盡皆在外,但作為帝都的洛陽,自然還是軍隊,除了玄甲軍和城防軍之外,還有十六衛。
隋初沿北周之制,設定十二府以統率禁衛之兵,此即十六衛的前身。隋初十二府中,僅左右衛﹑左右武衛﹑左右武侯六個府統領府兵宿衛。
到了大業三年,楊侗將十二府增改為十二衛四府,合稱為十六衛府。
經過多次更名,其中十二衛分別為左右衛、左右武衛、左右威衛、左右驍衛﹑左右領軍、左右金吾;四府為左右千牛衛和左右監門衛。
十二衛衛戊京畿、守衛河洛;四府中的左右千牛衛負責侍衛皇帝,即是目前的玄甲軍、修羅衛;至於左右監門府則分掌宮殿門禁。
此外,左右衛又兼領“內軍”。“內軍”指左右衛下屬的親﹑勳﹑武三衛統轄的五軍府和另屬東宮的三衛三府之兵,原則上是由高官子弟充當,只是天下統一,仍舊由精銳士兵擔任。
由於大隋目前有十大主戰軍團,因此十二衛四府,算是自成一體的存在,隨著府兵制被打破,十二衛現在比照之前的制度,依然遙領天下郡兵,居中御外,衛戍京師,真要細究起來,算是武部下屬機構;與兵部負責的十大軍團、海軍和邊軍涇渭分明、並行不悖。
兩者一內一外,既是相互配合,也是相互制衡,看似十分繁雜,實則清晰明瞭。
十二衛根據職能不同,配備的兵力也不同,多則五千、少則三千,除了在皇城值日的軍隊,皆在邙山大營集訓,邙山大營是一個整體,內部又分為十二個小營,各衛各據一方,中間是一個以拒馬分開的巨大的訓練場,大家各在一塊場地上訓練,但都能看到彼此,時不時還搬開拒馬,來場大比武,輸者為了找回場子,拼命訓練;贏者雖然歡欣鼓舞,但是害怕自己在下一次比拼中失敗,也同樣加強訓練,如此一來,十二衛時時刻刻都處於一種良性競爭之中。
楊侗看著校場上認真訓練計程車兵,耳畔聽著喊殺震天吶喊,感覺煞是親切。
此時伴在楊侗身邊的是皇后衛鳳舞,見到丈夫看著士兵,笑得一臉陽光,衛鳳舞深感無語。
朝野上下人人擔心洪災水患,甚至連後宮深院中的皇族也都愁眉不展,可身為一國之君的丈夫,卻始終懷著這麼樂觀的心態,看這架勢,奔騰不休的黃河之水在丈夫心中,似乎就跟一條小溪似的。
她都不知自己應該說丈夫是信心十足,還是沒心沒肺,實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便問道:“夫君,你就一點不擔心水患?”
“我有什麼好擔心的?”楊侗笑著說道:“但凡成事,一半靠努力,一半靠天意;我已經把自己能做的事情都做了,把應該安排的事情也安排了,甚至連最壞的結果也有了應急手段。說句難聽的話,屬於我的任務已經通通完成了,現在就看奮戰在前方的大隋軍民了。對我現在來說,洪澇災害沒有發生就是最好的訊息,如果真要決堤,我也沒有半點辦法了,如果愁眉苦臉、嚎啕大哭有用,我一定哭個三天三夜,肝腸寸斷。”
衛鳳舞“噗哧”一笑,沉重的心情放鬆了不少:“夫君說得對是。未曾發生的事,結果未必就是壞的。如果結果是好的,傷心難過就白費了;若結果是壞的,至少在壞訊息到來之前是賺到了。”
楊侗欣然道:“你能明白就好!洪水雖然時時在漲,並不代表一定會決堤。大家過於擔憂,壞了身子划不來。與其如此,倒不如養精蓄銳,為變故到來之前積蓄體力精力,至於洪水的事……還是順其自然好了!”
衛鳳舞不知自己應該怎麼說才好,又追問了一句:“為何夫君就能做到如此豁達?如果最後,依舊是壞的結局,那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