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的天畔、天地相接的盡頭,染著一抹長長朱霞,夕陽返照餘光穿雲而出,流露金黃,蒼蒼茫茫地籠罩這一片蒼蒼茫茫草原。草原上傳來各種蒼涼號角,四面八方,自遠而近,動人心絃。
可如果目光向下移,美景頓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地獄的土地,屍橫遍野、血染大地,殘破盾牌散亂在地上,但更多卻是戰死計程車兵。有的是蜷縮著身子,臉上帶著臨死前的痛苦,有的頭顱不見了,屍體殘缺不全,有的血肉模糊,還有更多人馬蹄碾碎成泥。
時不時,還有零星的兵器碰撞之聲響起。這是絲路聯軍在打掃戰場,清剿裝死的西秦士兵,如果遇到尚未死去的傷兵,順便給對方一個痛快。
打掃戰場,意味著這場戰爭接近了尾聲。
事實上,戰爭的結局,在尉遲恭斬殺薛仁杲的時候,已經沒有了懸念。只因西秦軍是一支東拼西湊起來的軍隊,軍隊的戰鬥力、士氣、歸屬感全憑武力威震高原的薛仁杲決定,他一死,這支軍隊就已經逃不了敗亡的命運。
“大帥,剛剛問到了訊息,這支軍隊的主帥是薛仁杲,但他的兄弟薛仁越也在,可惜讓他給跑了。”
丘師利一臉遺憾的說道。
“薛仁越?”薛萬徹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之色,卻也並未太在意,在高原之上,薛氏兄弟終究是如若無根飄萍般的外來人士,他們不管是相貌、信仰都和吐谷渾人、党項人格格不入,隨著薛仁杲這個精神支柱的陣亡,以及這支大軍的潰敗,薛仁越已經沒有崛起的可能,他現在只能徹底歸附於吐谷渾可汗慕容伏允帳下,他扭頭看向丘師利,問道:“我軍傷亡如何?”
“陣亡四千餘人,輕傷者有五千之眾,沒有重傷者。斬殺之敵約有兩萬之數!”丘師利有些興奮的說道,這是一場大勝,作為一個參與者,哪怕不是主將,這一仗也足以讓他日後炫耀了。
“四千餘人?也就是說,我們還有兩萬五千左右的戰力?”
“正是如此。”
薛萬徹默默地點點頭,這次調來的三萬聯軍皆是蘇定方訓練出來的西域胡人,除了各位主將的親衛,再也沒有一個隋軍,死了也不可惜,他看了看天色:“通知老黑、老牛,讓將士們收攏戰馬,準備出發。”
雖說名為西秦的軍隊可能是吐谷渾的主力軍隊之一,但高原之上的人大多是過著遊牧生活的牧民,所以到底有多少人口,別說是薛萬徹,便是慕容伏允這個吐谷渾可汗也說不出來,將士們剛剛打了一場,本就疲憊不堪的將士早已是人困馬乏,薛萬徹可不希望再跟其他強大的勢力硬碰一場。
丘師利猶豫了一下,道:“薛帥,將士們疲憊不堪,且夜寒深重,能不能休息一夜再走?”
“薛氏兄弟大舉來犯,我們的行蹤已經暴露,此地已經不宜久留。”
“我軍士氣高漲,加上薛仁杲一死,對方士氣大躍,即便有軍隊來襲,我們大可一鼓作氣將之殲滅啊。”
“西秦在高原之上是一個相對獨立的勢力,並不包含在吐谷渾的軍隊之中。而我們此行的目的不是西秦士氣,而是殲滅五萬、十萬吐谷渾的有力之力。如果我們繼續在此打硬仗,我們這兩萬多人最後又能剩下多少?還能完成聖上下達的任務嗎?”薛萬徹瞥了丘師利一眼,道:“行軍作戰不能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自身安全才是最重要的,軍隊在,有的是機會收拾他們。”
薛萬徹雖然可以強制下令,但容易造成將帥不和,經過他這麼一解釋,丘師利恍然大悟,的確,他們此行的目的不是找和吐谷渾的主力決戰,也不是要滅國,而是屠殺吐谷渾的有生之力,透過殺更多的人,以消耗吐谷渾的元氣,如果軍隊沒了,還怎麼完成聖上的指令?丘師利心服口服,且十分慚愧的說道:“末將立功心切,差點誤了大事。”
“去傳令吧!”
“喏!”
丘師利應答一聲,前去傳令。
大軍很快開拔。
雖然獲得了一場大勝仗,將士們士氣高昂,但是薛萬徹和尉遲恭、牛進達臉上卻並沒有太多輕鬆之色;吸收了大隋戰法的聯軍士兵畢竟不是隋軍,他們的裝備、戰力、意志都遠不如隋軍,打這麼一場必勝的仗,自身居然損失了四千多人,若是隋軍來打、且有這麼大的損失,絕對是件匪夷所思、不可思議的事情。
造成這個結果,不是蘇定方不會練兵,實因西域國小寡民、繁榮富裕的環境所致,他們沒有經歷過大陣仗,更沒多大野心,否則的話,早在西漢時期,西域就統一成一個完整的國家了,而在西突厥統葉護可汗盡情壓榨之時,也沒有一個國家有反抗的魄力,從這兩點,即可知道西域諸國國民自由散漫、缺乏進取心,這也是打順風仗,若是打硬仗、敗仗,三人甚至還擔心聯軍崩潰。
“怎麼辦?”牛進達問道。
薛萬徹苦笑道:“還能怎麼辦?多打幾場小規模的勝仗唄!若是遇到兵力相當的軍隊,就讓老黑上前單挑、斬將。反正草原人喜歡決鬥,他們每個部落都有第一勇士,只要殺掉這些所謂的勇士,士兵計程車氣立馬崩潰。”
“這個我喜歡。”尉遲恭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