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杜伏威銳利的目光直刺輔公祏,無視對方的憤怒,淡然卻十分堅定的說道:“我已經決定投降大隋王朝了,效忠聖武帝,任何人都不能反對我的決定。”
“好啊!”輔公祏心頭更怒,他知道杜伏威指的便是自己,激憤道:“既然你都決定好了了,我隨你的便……我明天帶我的親兵渡江去丹陽。”
“大哥,我知道你心中不甘,小弟又何嘗甘心?可實際上我們已經沒有爭霸天下的機會了。”
“我不信。”輔公祏稍微恢復了一點冷靜。
杜伏威對義兄的心思瞭然於胸,嘆息道:“天下局勢已經很明朗了,我們這些中小勢力要想生存,只有兩個選擇:一是兼併沈法興、李子通,力圖在短期內壯大自己,以增加自保的能力或自立或歸降的籌碼,想法是好的,可是我們在和李子通決定江淮歸屬之戰中先勝後敗,已經失去同時征戰李子通和沈法興的實力。就算我們有這能力,李密也不會讓眼睜睜的讓我們在江淮坐大,他一定會在關鍵時刻加以干涉,他們其實已經失去了爭霸天下的實力和時機了。所以我們只能歸附一方,明確投降以後,再以己之軍隊為新朝建功立業,以使全軍上下在新朝之中佔有一席之地,有個富足的未來,這便是我堅持投降某一方勢力的原因所在。大隋打得李淵連關中都丟了,又比李淵有誠意…除了大隋,我們還能降誰?”
“而且張宣說的也沒錯,大隋海軍能夠把近十萬大軍投送到高句麗,同樣也能沿海運抵南方,只需往返幾趟,幾十萬大軍就到江南了,真到那時候,我們又如何與之對決?重要是大隋不僅兵多將廣,還有源源不絕的異族人可以用來擋箭,他們在域外的威名是向異族人的屍體堆疊出來的,小弟不認為張宣是在恐嚇。”
杜伏威的勸告使輔公祏臉色稍霽,他緩緩的說道:“二弟,這就是你要要降隋的原因?”
杜伏威點頭道:“一個人要有自知之明,我杜伏威不過是一小平頭百姓,我知道自己有多少斤兩,我們連江淮都統一不了,憑什麼去跟縱橫天下的大隋王朝爭?我能有今日之勢,已經心滿意足,若不知足的再去夢想九五之位,我必遭天譴。我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得想想十幾萬兄弟。最重要的還是我看不到一統天下的希望。”
輔公祏嘆了一口氣,道:“既如此,我也不再反對了,不過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有,我們多少得為自己留條後路。我明天率兩萬將士去丹陽駐紮,假如未來有變,還能接應你過江。”
杜伏威點頭道:“我完全贊同大哥的意見!”
輔公祏沉思良久,道:“為了讓大隋放心,那你就不能三心二意,以後不要再和王世充、李唐有所接觸。”
“嗯!”杜伏威點頭道:“我決定把王世充和李淵使者的人頭獻給大隋特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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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張宣出使江淮之時,一艘商船緩緩在江陵碼頭靠岸,幾十名侍衛保護著許敬宗眾大船上走了下來,梁國中書侍郎岑文字連忙迎上前來,施禮道:“在下岑文字,奉我家聖上之命特來迎接許侍郎。”
“多謝岑先生親自親相接,不知梁公可在江陵?”許敬宗回了一禮,他如今的職務是禮部司郎中,與張宣地位一樣。
岑文字臉色微變,他知道大隋王朝並不承認蕭銑這個皇帝,更不會承認梁朝,蕭公只不過是一個敬請罷了,至於自己這個中書侍郎,大隋更加不會承認了。
“我家主公自然是在江陵,請許先生隨我來。”岑文字索性也以‘先生’名之,這是以民間身份相交,關係一下就對等了起來。
兩人登上馬車進了城,許敬宗見街上行人大多衣著粗陋,很少看到衣著光鮮的人物,心知這不是蕭銑在倡導簡樸,而是蕭銑治下四十萬大軍的軍餉拖累了民生,再加上蕭銑內憂外患,前不久又被李淵敲詐了一大筆,日子過得相當緊湊。
許敬宗暗暗思忖:‘傳聞蕭銑的四十多萬大軍,成為他的沉重負擔,於是命令武將裁去老弱、休戰務農,然而武將專橫跋扈、各自為是,不僅沒有聽眾號令,反而借外敵來戰之機大量擴軍,蕭銑也拿這些人沒辦法。只能加重稅賦,看來果然不虛。’
由蕭銑流寇亂民式的軍隊政策,許敬宗又想到了與民休養,整頓強軍的各路諸侯,頓時為蕭銑默哀起來:空有廣大富庶地盤,卻被麾下武將扯了後腿,最終錯過了最佳的發展時期,連一個水寇起家的林士弘都消滅不了,又憑什麼去和其他諸侯爭?
不多時,兩人就在侍衛的護送下到了鳳鳴宮。
許敬宗打算了這座所謂的皇宮一眼,不由得搖了搖頭,大隋隨便一座行宮都比這個鳳鳴宮檔次高,甚至連高昌王宮都不如,更不要說去跟大興宮、神武宮相比了,這都什麼皇宮啊?
岑文字見許敬宗搖頭,明白對方所想,苦笑道:“讓許先生見笑了,這確實寒酸了一些。我們本來打算興建一座真正的鳳鳴宮,但財力拮据、倉稟空虛,有心無力啊!”
“財力怎麼會如此緊張?”許敬宗瞥了他一眼,十分不解地問。
蕭銑造反的時間比李淵早,之前不僅沒像樣的敵人,甚至連大動亂都沒有,而蕭銑以前也不像現在內憂外患,可他居然窮得連個皇宮都修不起,這實在出乎意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