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不是什麼好地方,雖說擔個書香門第的名兒,可家族中人卻只知荒廢老一輩打下的家業,一門心思就想考取功名光宗耀祖,逐漸坐吃山空。
到了秦玉德這一輩,家中的幾間鋪子已幾乎是入不敷出,唯有靠著騙來的山河食肆繼續風光快活,娶了姨娘不說,還在府裡頭養了幾房美人。
李泱對於秦玉德而言,不過是能給他帶來利益的鄉下村婦,又只生了一個女兒,秦玉德自然看不上她,連帶著秦嫿染也不被待見。
而那姨娘也不是省油的燈,三番兩頭與李泱作對不說,還次次都反過來哭訴委屈。
李泱鬥不過她,便讓秦玉德更加厭棄,縱容她在府中胡作非為,甚至是百般苛待。
秦嫿染剛來遠溪鎮的時候,就那麼瘦瘦小小的一團,躲在李泱後頭滿目警惕與敵意,李老爺拿著點心哄了半天,反而引得她眼眶通紅,只差沒哭出來。
“嫿染認生,與爹還不熟悉,才會如此膽怯,爹與她多相處幾日便好了。”李泱面上的笑意有些掛不住,一把將秦嫿染從身後扯了出來,語氣輕柔間卻難掩幾分不耐。
“我之前與你說了什麼?今日咱們見到外祖父,合該規規矩矩地行禮問安,你都忘了?”
細弱的手腕好似能一折就斷,李泱卻粗魯地將其握在手心,留下道道紅印。她將還掛著眼淚的秦嫿染推到李老爺跟前,還擰了一下後腰。
秦嫿染就這麼怯生生地行了個禮,顫聲喚句“外祖父”。
李老爺雖脾氣火爆,可也是個極其心善的人,將女兒暗地裡所為看在眼中,自是心疼起了這個瘦小的孩子。
當天晚上,李老爺將女兒叫到跟前來,並未如她料想的那般追究山河食肆的事情,反而問起她為何如此對待秦嫿染。
李泱當即就是掉下淚來,哭訴道:“誰讓她是個不討喜的女孩?爹有所不知,這些年我在秦家受了多少委屈?坐著正室的位子,活得還不如一個奴才,倘若她能是個男孩,我還至於過這種日子?”
李老爺到三十歲才有了這個女兒,當初去皇都的時候都將她帶在身邊,可見疼愛,然那日卻是一巴掌打得毫不手軟。
“你過什麼樣的日子,那都是你自找的,和她又有什麼相關?我看倒是她可憐一些,攤上你這麼個母親。”
訓斥了女兒,李老爺就準備對這外孫女多多愛護,至少得將她那怯懦膽小的性子掰正過來。可他費勁了心思,卻沒法管教那雞飛狗跳的一大家子,秦嫿染雖日漸開朗,卻也因寄人籬下而愈發地謹小慎微,循規守禮。
如今這般墨守成規的模樣,又何嘗不是藏在她骨子裡頭的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罷了,隨心就好。”李老爺不願強求她,只隨口一句寬慰揭過此事,心中卻已有了旁的打算。
四月末的天兒炎熱地緊,李記食府裡頭的生意雖稍稍受了影響,卻也有不少人衝著滷味過來,這一上午也算繁忙。直等到飯點兒過去,一廚房的人才算能歇上一會兒,秦嫿染只說自己去前院打些水,誰料李老爺卻遞她一張告示,也不知是何時寫的。
“貼大門上去。”李老爺吩咐道。
秦嫿染不明所以,應下前先往告示上瞧了一眼,就見上頭三言兩語寫著招工招徒,不光手把手教,待遇竟還十分優厚。只一條,須得心思活絡,想法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