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坐。”楊萌引領馮南正等人進入了自己的書房:“喝茶還是飲料?要不然喝兩杯香檳?瞧瞧你們熱的。”
馮南道:“喝茶就好。看到楊先生的大茶海就知道楊先生是愛茶之人。我見過很多根雕大茶海,但是你這個造型真的很棒。不瞞你說,我家裡有個價格不菲的黑膽石大茶海,但是如果你跟我說交換,我毫不猶豫的跟你交換。”
書房裡放著一個很大的根雕茶海。
關於‘茶海’這說法最早是從福建而來。現在的茶海是指類似於茶桌的工藝傢俱,而在那邊茶海最早的含義其實就是‘公道杯’。
那邊很多人喜歡喝烏龍茶,但是烏龍茶沖泡其實非常講究時間的。十幾秒的差距茶湯的味道就會大大的改變,為了避免茶湯口味不均勻,所以他們都會把茶湯先倒入‘茶海’裡同時還可以沉澱一下茶葉渣,造型就跟個沒有口的茶壺似的。
但是現在‘茶海’一詞則讓商人賦予了新含義,就是用什麼竹子啊、木頭啊、石頭啊,甚至紫砂做成的茶臺用這個喝茶聽起來多優雅?
楊萌聽後招呼幾人坐到茶海旁道:“你如果跟我換的話你肯定會吃大虧,我後面修了個人工湖不是?當時在修的時候挖出來一個大樹根,也不知道是什麼木頭。不過咱這裡想必也不可能是什麼好木頭。我本來打算讓人給扔了,結果我身邊一個小姑娘不讓我扔。還給我整了這麼個玩意。不管材質還是什麼都比不了你的黑膽石大茶海。”
“楊先生開玩笑了,這樣的東西怎麼能用材質來衡量呢。關鍵是裡面的藝術價值是無法衡量的。”馮南正說道:“我平時自詡為‘雅人’,我家的書房一直是我的驕傲,結果到了楊先生這裡我現在是自愧不如。就像這一幅《游魚圖》,我不用細看都能看出來這是八大山人的手筆。光這一幅畫價格就在千萬往上吧。”
楊萌微微一笑:“好眼力。馮行長也喜歡字畫?”
“是啊,這是國之瑰寶怎麼能不喜歡?所以我也略有研究。”馮南正道。
旁邊一個年輕女孩好奇問道:“馮行長,你怎麼能確定這是真跡呢?”
馮南正笑道:“八大山人是朱耷的自號,他畫畫有個特點,尤其是他的生涯晚期,不管是人物也好花鳥魚獸也罷,清一色的‘翻白眼’。”
“嗯?他為什麼要畫‘翻白眼’的呢?”年輕女孩繼續追問道。
馮南正解釋道:“朱耷這人在漢國整個文化藝術史上應該是屬於一個特別典型的流派,叫做‘前朝貴族苦逼派’,比如說李煜李後主、‘漢國梵高’趙孟頫都是這個‘流派’的。楊先生我說的可算正確?”
“也別叫我什麼‘先生’‘後生’了,叫我楊萌就好。”楊萌笑道:“您繼續。”
“那我就班門弄斧了!”馮南正繼續對身邊人解釋道:“這朱耷和趙孟頫一樣,都是前朝皇族,朱耷是朱元璋的直系子孫,生來就是皇室後代,據說他八歲能吟詩,十一歲時就畫技了得。而且按照當年明朝的規定,這皇室子孫是可以不用參加科考的,而他非要自己去考還一舉獲得了秀才。”
“才是個秀才啊。”女孩聽後撇嘴道:“都說窮秀才窮秀才。這也厲害不到哪裡去啊?”
馮南正看了一眼女孩後笑道:“小璇啊,你可千萬別被影視片誤導了,以為‘秀才’這個稱號容易考,其實想要成為秀才必須經過縣試、府試、院士三次考試。真實的秀才牛著呢,每天國家給一升米以及魚肉細鹽,見官不用下跪不用磕頭,縣太爺想打板子還要先請報上級革了秀才名分才可以打,新官上任首先要了解本地多少秀才,這些人是不能碰的,而且不用納稅不用服徭役。因為秀才政治地位高,考上秀才那就意味著提親的人踏破門檻,還全都是名門大戶的小姐,要不然不好意思去提親!在古代只要你考上秀才?再窮的秀才也比你現在富裕。楊先生,我說的對麼?”
楊萌笑道:“馮行長博學。”
馮南正笑道:“只是略有涉及而已。小璇,這朱耷放到今天就是比你優秀還比你努力的那種人,又有權又有才,這麼說明白了吧?但是他這華麗人生剛要開始的時候明朝滅亡了,而朱耷作為皇室宗親,全家九十多口子人被屠殺,他的母親弟弟藏身山洞得以逃生,但是他的老婆孩子在逃難過程中相繼去世。於是他的人生軌跡發生了巨大的轉變。”
楊萌笑道:“這可以理解為一群人摸好牌準備打鬥地主,你一看手裡的牌起手五炸當地主,結果還沒等到你出牌,大家把牌一扔不玩鬥地主該打麻將了。”
“這個形容精妙。”馮南正說道:“朱耷當時有首詩很能代表他的心境,那詩怎麼說的?‘沒毛驢,初生兔,嫠破面門,手足無措。莫是悲他世上人,到頭不識來時路。’那時候他才十九歲,用毛沒長出的驢剛出生的形容自己可見心情多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