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二)
林庭風一句責問和推唐的話也沒有,他慢慢地說:“好。”然後又說道,“你在哪,我立馬來接你。”葉文玉仰起頭,看到昏黃天色下,最高一棟樓的英文標牌,說了一遍英文,林庭風聽明白後就掛了電話。
十分鐘後,他親自開著車到她面前。
他將車子停在她的身邊,降下駕駛位的車窗,看著她,葉文玉從長椅上站起來,此時此刻,暮色完全降臨,英國街頭的路燈全部亮起,寒風打著旋,吹著些許的落葉,難得見到幾個行人,他們低著頭,用雙手抱緊自己,匆匆地走著。
葉文玉知道自己再不低頭,她會凍死在這個異國街頭。
她用雙手抱緊自己,路燈光投下她的影子在街頭,看著那個單薄瘦弱的影子,以及在風中凌亂的長髮,葉文玉覺得自己特別淒涼。
林庭風下車來,替她拉開副駕的車門,他的衣服如同鹹菜一般皺巴巴的,他的鳳眼內有血絲,但她當作沒有看見,自己自作主張拉開後面車廂的車門,坐了進去。
林庭風看在眼裡,也沒有說話,他坐上駕駛位,重新發動車子。
兩個人在車上,車子在快速地行駛著,沉默如同巨石,壓在兩個人的心頭,誰也沒有說話。
葉文玉不說話,是因為她太生氣太傷心,已經無話可說,此時此刻,坐在林庭風的車上,她甚至覺得屈辱,這個人,嚴重地傷害了她,可她還要低下頭央求他接她回家帶她回國。
人生不可能有比這更覺恥辱的事情了。
林庭風不說話,是因為他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他從來不會因為任何一個人改變自己的決定,如今,自然不會因為葉文玉的傷心和憤怒,因為她的屈辱和眼淚就改變自己的決定,他想,她是聰明的女孩,想通是早晚的事情,他只需要耐心等待就是。沒關係,在社會歷練多年,他早就練就了釣魚者一樣的耐心。
半個小時後,林庭風的車子在他英國的別墅面前停了下來,他開啟車門下了車,又替葉文玉拉開車門,葉文玉下了車,林庭風交鑰匙交給司機,葉文玉進了屋,林庭風跟在她的後面也進了屋。
葉文玉一直低頭走著,承受著內心巨大的痛苦和羞辱,林庭風沉默地跟在她的後面,燈光照在他的身上,將他高大健碩的身影投射在地上,讓他看起來,像一頭可怕的巨獸。
走到客廳,葉文玉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來,面無表情地看著同樣沉默的林庭風,她有話說。
兩個人隔著一定的距離互相凝視著,此時此刻,華燈初上,外面風聲呼嘯。
林庭風不動聲色地看著葉文玉,等著她開口,葉文玉心想,回來了,又回來了,這才是他的真面目啊,審慎疏離,不苟言笑,冷靜剋制,同時卑鄙無恥,這才是真正的林庭風,因為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在生意場上縱橫幾十年,立於不敗之地。
那個深情地凝視著她,微笑地對她笑,拉著她的手輕輕地搖晃,說著“庭風吹故葉”,給她建造林葉居的男人,只是她的幻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