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葉文玉昏昏沉沉中,只感覺車子駛出S市的市區,在如豆般的雨聲中,漸漸往郊區駛去。她處在溫暖與黑暗中,如同一隻溫馴的貓,在風雨當中找到舒適的環境就再也捨不得離開了,可是與此同時,她的內心有些不安,在林庭風的懷裡微微地動了一動,一個大大的問號浮現在她的腦海裡,他要帶她去哪?
不過,轉念一想,她無家可歸,如同斷梗浮萍,飄浮在人生這個大海上。剛才因為生病,暈倒在路邊,差點像一隻流浪的貓狗死在外面,是他及時出現,救了她,她等於是重生了。在這個世上,除了他,沒有人關心她,沒有人管她的死活,那麼,她還害怕什麼?
如果他想害她,剛才在狂風暴雨當中,他就不會救她。
因此,葉文玉想到這裡,連頭也沒有抬,她更緊地將身子貼緊林庭風火熱的胸膛,表達了自己對他的充分依戀和信任。
她身上的溼衣服,因為他火一般的體熱,再加上高檔豪車裡的空調,已經烘乾得差不多了,她感覺好受了一些,沒有先前那麼痛苦了。不過,她還是蜷著自己的身體,像一隻貓一樣,往林庭風的懷抱深處鑽了鑽,然後舒適地保持一動不動,因為只有這樣,她心裡的孤寒,才會驅除一些。
他的出現,如同如盲黑夜中的火光,告訴她,這個冰冷的世界上,還是有人在關心她,受護她的。
因為他將她抱起時,她如同一隻落湯雞,渾身溼透,所以林庭風的衣服也被她沾溼了。現在被車內的空調烘乾了,卻皺巴巴如同鹹菜,葉文玉有一些愧疚,可是此時此刻,她不想說話,向他道歉,因為她害怕現在發生的一切是一個美夢,她一張嘴,夢就醒了,所以她愧疚不安地沉默著。
雖然身上的衣服烘乾了,可是她的病情卻好像越來越嚴寒,身體持續高燒,她越來越覺得冷,恨不得身上能蓋著十幾床厚棉被,牙齒咯咯作響,整個人不停地咳嗽,身上額頭上沒有一絲絲汗,整個秀氣的小臉,因為高燒燒得紅通通的,到了後面,她甚至連意識也迷糊起來,在林庭風的懷抱裡,再也扛不住病痛的折磨,沉沉睡去。
睡過去之前,她只知道車子仍舊在持續地向前開著,外面的雨越來越大,車頂彷彿在撒豆,簡直像傾盆大雨,整個天地之間,連成一張巨大的灰色雨幕,老天爺彷彿在開閘洩洪,不遠處是嚇人的閃電和滾滾春雷,簡直就像好萊塢恐怖片的場景。
車子就在這樣的雨幕裡悄無聲息地走著山路,綠色的山林彷彿綠色的海洋,盤山公路在白色的雨幕裡就像一根無限曲折的飄帶,幽深寂靜得讓人有些害怕。
葉文玉卻將身子縮了縮,安心地閉上了眼睛。
反正這條命是撿來的,接下來的命運,就由他做主了,他帶著她去哪,她就去哪,就像流浪的貓狗,誰在風雨之夜撿了它們,從此以後,誰就是它們的主人了。
林庭風低頭凝視著葉文玉熟睡的臉龐,她的雞心臉非常小,他一隻手可以完全覆蓋住。她的濃眉微微的皺著,彷彿宣紙上畫的仕女的眉毛,她好像病得很厲害,就算在睡夢中,也時不時地劇烈咳嗽兩聲,單薄瘦弱的身體一直在時不時地顫慄,她的小臉紅得嚇人,可是額頭上一滴汗水也沒有。
林庭風不由有些擔心,他改用一隻手抱著她,騰出另一隻手,輕輕地碰了碰葉文玉的額頭,發現燙得嚇人,烈火一般,便知道她確實病得很厲害,高燒到一種可怕的地步,他便有些緊張起來,對前面開車的司機著急命令道:“老李,車子開得快一點!”
司機答應一聲,將車子開得如同風馳電掣。
在閃電般的速度中,抱緊了懷中的女孩,林庭風又有一些發徵,他已經多年沒有情緒失控過了,剛才,因為發現她病重,他在員工面前已經失態了。
這種感覺,真是少有。
半個小時後,白色的賓利在一棟半山別墅前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