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葉文玉是最後一個走向酒店餐廳的禮儀小姐,也是最靚麗的那一個,她的美,就讓燭照一般,一進餐廳,立馬吸引了所有男人的目光,不但年輕美麗,最最重要的是,她的臉上身上還有一種清雅出塵的氣質,這種書卷氣,在禮儀小姐身上是很難看到的,男人們被她驚豔,然後好奇,這樣的女孩兒,怎麼會出來陪酒?
被男人們灼灼逼人的目光窺伺著,如同處在群狼環伺的環境裡,葉文玉恐懼地低下頭,內心裡充滿了無能為力的屈辱感和憤慨感,酒店經理在她身邊說道:“低著頭幹什麼!快點抬頭找啊!哪桌沒有人陪酒,你就去!”
經理甚至因為著急推了她一把。
葉文玉跌跌撞撞向前一步,只好抬起頭來,這一看不打緊,就看到主位那一桌上,坐著林庭風!
彷彿有地雷從她腳邊滾過,一個多月不見,終於重逢,她呆呆地看著林庭風,他仍舊穿著一身的黑色正裝,剪裁一流,質感上乘,因為身材高大健碩,五官精緻俊美,背脊像線錘一般筆直,在一堆禿頂大肚肥胖的中老年生意人的稱託下,越發顯得他玉樹臨風,鶴立雞群。
她萬萬沒想到,他消失了一個多月,她天天都在想念他,卻是在這樣的場景下,第三次遇見!
找尋不到他時,她覺得世界大得就像茫茫大海,如今重新見到了,卻又要感嘆世界好小。
難堪和窘迫讓她燒紅了臉,當餐廳裡其它男人的目光都在朝她看時,唯獨他,好像沒有看到她,他仍然坐在那裡,和著一個坐在他下首的中年男人在說著什麼,可能是生意上的事情吧,因為他好像很專注。
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很高冷的樣子。但可能酒店的空調開得有些足,他大概是熱了,便閒閒地將身上的黑色正裝脫了下來,露出裡面的白襯衫,他緩緩地將領帶鬆了鬆,襯衫的袖子挽了挽,白襯衫讓他顯得君子如玉,卓爾不凡。
葉文玉緊張得一顆心如同小鹿亂撞,原本想坐在他那桌去的,因為想著她不會喝酒,他認識她,是熟人,替她交了四年的大學學費,也許,當別的客人勸她喝酒時,做人大方又善良的他會照顧她一下。
可是他那一桌已經有兩個陪酒的禮儀小姐了,而且他好像沒有認出她來,她又何必自討沒趣,因此,葉文玉強迫自己從林庭風的身上收回視線,迅速地掃了全場一眼,找了一個沒有禮儀小姐陪酒的一桌,如同一隻小老鼠一般,溜著牆根走過去,然後安靜地坐了下來。
坐下來時,一顆心帶著微微的苦澀,陪酒小姐?這樣的身份與他重逢,讓她覺得屈辱,她是學霸,Q大的新生,可因為殘酷如尖刀的現實生活,不得不自貶身份——
她的到來,讓原本百無聊賴的男人們興奮起來,一個個臉上堆滿笑容,眼睛也亮得彷彿天上的星星。
葉文玉頭大起來,酒杯如同流水一般絡繹不絕地遞到她的面前來,她紅著臉拒絕道:“我,我不會喝酒。”
到了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她太天真,酒店經理騙了她!她的美如同興奮劑,讓那一桌的男人更加覺得刺激,她倒是好意思拒絕,但是男人們更好意思敬她酒,她的美如同月光,更加助長了他們的酒興,原本沒打算喝酒的男人也打算再喝幾杯。
眾狼環伺。
“不會喝沒關係呀,美女,來,哥哥教你。”一大杯酒遞到她的面前,一張肥胖油膩的男人臉伸到她的面前,與她的面孔不到十厘米的距離,他嘴中的酒氣還有口臭直噴到她臉上,讓她幾欲作嘔。
“我,我真的,不,不會喝酒。”她小聲地拒絕著,慌亂地搖著雙手,瘦弱單薄的身體往後仰。
此時此刻,內心充滿心酸,她覺得屈辱,覺得卑賤,很想放聲痛哭。原來,一個人沒有錢是這麼可憐,現在的她,和那些賣笑的女人,也只是五十步笑百步的距離罷了,如果不改變,這樣苦捱下去,她可能離賣身也不遠了!所有的賣笑女,一開始都是被迫的,到了後來,誰又說得清呢。
她想逃離,想放聲大哭,內心如同萬箭鑽心,可是經理的話如同雷聲一樣在她耳邊一遍又一遍地響起:“如果你今天不去,那麼,明天飯店的工作你也不用來了!如果你不去的話,那麼,今天的五百塊錢不能給你!”
殘酷的現實如同一記記狠厲的鞭子,無情地鞭打著她,只能讓她強顏微笑,一咬牙端過酒,一張嘴一仰脖,一口氣喝乾,立馬,紅潮上臉,熱辣辣的灼痛感從喉嚨一直到胃裡,與此同時,眼睛也起了雙影子,四周的男人搖晃起來,看任何人和事,都像隔著毛玻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