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李兄認為,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若此可恨之人,恰有你可憐之處,你會覺得他該死嗎?”長風想問,是否真的對錯正邪不能相容。
“可憐不是作惡的藉口,李某人眼裡容不得沙子。”
長風在心裡暗笑,對他來說並非是這樣。他見過因為家裡困難而去青樓裡賣身的女子,他也見過,為了愛情而負了天下的人,無非是生活所迫,無非是為愛所困。
江湖裡,愛恨分明,愛情裡,正邪卻又算得了什麼。
李復又怎麼會懂這些,一個十七八歲的逍遙劍客,年少時便得了師父真傳,名噪天下,又因為替別人除了敵人而得了這時間少有的名劍,一路順利的出師,名利雙收且自己也配得上這名利,自然是有傲氣,有囂張。沒見過這世間的黑暗,自然是不懂 ,正邪裡有多少的愛恨。
江辭將劍插在身前,初仲也插了劍,白清顏沒有帶她的劍,只是跪在那裡,流著淚。
“師父此去黃泉,願一路走好。生平未遂之志,弟子白江辭替您完成。”江辭說著,恭敬地扣了頭。
初仲和清顏也恭敬地磕了頭,未遂之志,光復白衣派,剷除師門敗類,報仇雪恨,大家牢牢的記在了心裡。
但雨還在下,說完這些,幾個人就離開了,從此年年傷心處,就在白言的墓地了。江湖上還會有人前來弔唁嗎?清顏甚至,為自己沒能幫師父辦一場葬禮而感到傷心,自己是多麼的沒有用啊。
李復順便的告了辭,他答應別人追殺兇手的任務還沒有完成,已經數日了,卻還是沒有一點頭緒,對方,一定是個狠角色。
長風為清顏撐著傘,他見過她開心的時候笑出兩個淺淺的酒窩的樣子,也見過她慍怒時撩起水潑他的樣子,還有各種樣子,生病的樣子,喝酒的樣子。
可沒有見過她這麼傷心的樣子,雨絲順著傘骨墜成一道珠簾,滴答滴答的往下落,這些,若是化成眼淚也不會有白清顏的眼淚多。是真的傷了心了。
長風記得,她有寒疾受不得涼,便將自己的大衣披在了她的身上,傘也輕輕的往她那邊移著。
回來的時候,彤雲站在簷下等著長風回來,甚至她願意永遠的跟在他身後,只要他願意,她可以,可是今日是白言逝世,她不便跟去。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把向白清顏那邊歪著的傘,還有白清顏身上披著的那件黑色的外衣。
為什麼,偏偏對她這麼好,自從長大以後,這樣的關心,他從未給過她。
“長風哥哥,晚飯已經做好,快來用飯吧!”她儘量掩飾著自己剛剛的嫉妒,像從前那樣,她總是要站在這裡等著他回來,她總是要告訴他該吃飯了。
白清顏的眼睛還是紅的,雖然也沒有眼淚流出來,但總覺得眼睛裡隨時都裝滿了水。如果觸及她的心事,眼淚就會漱漱的落下。
沒吃什麼飯,她一個人回了房間。這時候,沒有人會聽見,她才敢放聲的大哭起來。她蜷縮在地上,縮成一團,用力的哭著,傾吐著自己所有的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