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眼眶紅腫,竟小聲啜泣了起來:“是呀,我爹爹將我發賣了。不過,我仍想回去見見他。自從……自從離開了家,我就沒再回去過。今日有幸遇到令使姊姊、魏姊姊,就請你們帶我回城裡去吧,就讓我再見見我爹爹吧。”
說到最後,小姑娘已泣不成聲,啜泣變成了低聲的哭泣。這小姑娘本就生得俏麗,尤其是那一雙閃亮的眸子如清澈的湖水一樣,不讓莫雲瀟半分。
她這樣嚶嚶一哭,愈發顯得嬌俏可愛,令人不能不油然升起強烈的保護欲來。
莫雲瀟望著她,不禁也被她的情緒所感染。“玉如,怎樣?”她回過頭來向魏夫人徵詢。
魏夫人嘆了一口氣,說:“這華車是為你而來的,帶誰不帶誰也該由你決定。”她說完就將車簾放下,坐了進去。
莫雲瀟也跟著嘆了一口氣,然後轉過頭來衝小姑娘微微一笑,然後伸手過來,說:“小王姑娘,我拉你上來。”
見莫雲瀟許喏,小姑娘立即破泣而笑。她胡亂的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伸出自己的小手來與莫雲瀟的大手緊緊握住。
馬車徐徐開動,車上的三人卻懷著三樣不同的心思。
莫雲瀟靠著車窗,兩眼呆滯的望著窗外黑漆漆的景物。小姑娘就坐在她的右手邊,自己的左手仍與她的右手緊緊握著。
坐在最左邊的魏夫人摸了摸小姑娘的頭,懷著幾分同情和關切的目光向莫雲瀟望去。
小姑娘時而望望莫雲瀟,時而望望魏夫人,一雙炯炯有神的眸子忽閃忽閃的,十分靈動。
“玩笑歸玩笑。”魏夫人將目光轉向了莫雲瀟,說:“看來,官家這次是動了真情了。”
莫雲瀟仍舊靠著車窗,動也不動,說:“當朝天子,派一輛車來豈不信手拈來?玉如你如何就看出他動了真情?”
魏夫人嘆了一口氣,說:“這件事可沒這麼簡單。”
她呼了兩口氣,整理了一下思緒,接著說:“自簡王下獄以來,朝臣們的爭吵就沒有停息過。有人說簡王乃先帝胞弟,該從輕發落;有人說簡王罪在不赦,該當嚴譴。唉,官家夾在他們中間左右為難,早已是心力交瘁了。”
莫雲瀟的眉毛微微抬了一抬,側臉過來說:“他是官家,一言九鼎,就不能自決嗎?”
魏夫人苦笑著搖搖頭,說:“朝臣們以此案爭吵為虛,黨爭才是實。自王安石變法以來,朝政日非,只是藉著這個由頭攻訐異己罷了。如今官家能做的,唯有勉力維持而已。”
莫雲瀟點了點頭,又重新把頭靠了回去,由不得嘆道:“他這樣繁忙,還能想到我。”
“是呀,所以我才說,這次官家是動了真情了。”魏夫人說道。
莫雲瀟的心忽然跳得很快。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慌亂。趙佶的愛是濃烈且火熱的。即使他風流俊雅,卻仍是皇帝身份。這樣的愛令人窒息,令人惶恐。
莫雲瀟越想越心慌,只得側頭過來問魏夫人:“玉如,你說我該怎麼辦?”
“這我倒要問你,你對官家有沒有……”
“沒有!”莫雲瀟回答得乾脆且直接。但魏夫人似乎也從她的神態中讀出了一絲不安和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