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這三不利,唉……”魏夫人也是一聲長嘆,說著便帶著悵然的情緒將茶壺的蓋子也輕輕的蓋上了。
“朝中的鬥爭波橘雲詭,你得了如此大的權柄,自然也會捲入這無聊且兇險的紛爭當中。”
魏夫人帶著幾分憂慮說道:“我真怕你這橫衝直撞的性子叫人捏住了把柄,到頭來不僅救不了別人更會害了自己。”
“關於這一點,我知你知,東京城裡的大小官吏自然也都瞭然。”魏夫人說:“若是有人要害你,難免陽奉陰違,使你的威權不能伸張。”
聽完魏夫人的一番分析,莫雲瀟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當中。她沉著臉閉著眼,能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和撲撲的心跳聲。
“總之,這條路十分兇險,你若不願走,我這就回去與我家老爺說,叫他即刻進宮以死相諫,或許官家能收回成命。”
莫雲瀟就這樣閉目養神著,卻說了一句讓魏夫人始料不及的話。
“他,恐怕也很艱難吧。”
魏夫人一愣,問道:“他?哪個他?”
莫雲瀟這才幽幽的睜開眼睛,望著魏夫人說:“我是說官家。”
魏夫人倒吸一口涼氣,頗為吃驚。畢竟她從未聽過任何人膽敢把天子稱為“他”。
“是,這些日子官家焦頭爛額。”魏夫人調勻了呼吸,緩緩說道:“宰執們與官家爭論你的事,簡王在朝中樹大根深,雖有三法司會審,一時也動他不得。還有丐幫和漕幫之間……唉,官家被這三件事左右牽扯,據我家老爺說,人都消瘦了一圈兒。”
莫雲瀟目光一瞪,說:“這三件事的癥結大概就在我這裡。若我能將鬼樊樓的女子們安置妥當,朝中的爭論會平息,一切都會朝著明朗的方向發展。”
聽了這話,魏夫人面露驚喜之色,說:“荷露,你肯幹了?”
莫雲瀟微微一笑:“我從未說過不肯幹,只是不知如何幹起。當局者迷,幸而有玉如你為我指點迷津。如今疑竇全消,豈有不幹之理。”
“好!”魏夫人興奮的一拍桌子,站起身來說:“我就知道我的荷露仍是那個不讓鬚眉男子的好女兒!”
莫雲瀟也站起身來,淡淡一笑:“玉如你說的沒錯,知己知彼百戰不怠。你的三利三不利也分析的入木三分,不過,眼下我們只是知己還未知彼。你若不棄,這就隨我去鬼樊樓走一遭。”
鬼樊樓佔地廣大,屋舍眾多。不過此時已顯得破敗,空蕩蕩的大堂之上到處是殘垣斷壁,地板上還有那時隱時現的洗不掉的血跡,樓梯的扶手、牆壁、木柱子上也都留有斧鉞刀劍的痕跡,可見朝廷的掃蕩也確是慘烈。
此時的大堂沒有紅燭香案,只有十數個兵卒在把守著。起先幾天,兵卒們尚且能佩刀執守,可現在已經顯出了疲態,佩刀扔在一邊,或靠牆站著或席地而坐,一副無精打采、意興闌珊的樣子。
“我說,咱們這當的是什麼差?”一個出去撒尿的兵卒對自己的同伴倒起了苦水:“整日價的守著這些婆娘,哭哭啼啼的還不讓碰,也不知這樣守到什麼時候去。”
“唉,這幾天女閻羅都沒來,她不來倒好,咱兄弟可以鬆快鬆快。她若是來了,只怕沒咱好果子吃。”同伴也附和道。
“是了是了。”先前那個一紮褲腰帶,頭往鬼樊樓的方向一偏,笑著說:“橫豎也沒人,咱要不近水樓臺……叫個婆娘樂呵樂呵。等女閻羅來了,可就沒機會了。”
另一個人也一紮褲腰帶,謹慎的望望左右,說:“能行嗎?長官三令五申,不可輕薄。咱們……”
“唉,也沒人看見,你怕什麼。”先前那個說:“大不了叫上弟兄們一起,大傢伙都樂呵了,誰還說誰去。”
另一個細細一想也覺得有理,便說:“好!大哥我打頭陣了。”
話音未落只聽一陣聒噪的鑼聲傳來,一個士卒高聲喊著:“弟兄快來,令使來了!”
二人聞言一驚,不覺互相對視著,雙雙提著褲子:“泡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