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的茗樓熙熙攘攘,熱鬧非凡。一樓大廳的茶客絡繹不絕,比起往昔來還要熱鬧三倍不止。無數的青年才俊雲集在此。他們互相攀談,彼此問候,即使是素不相識的人也各自攏袖行禮,表現得極為謙恭。
“呦!這不是柳家二郎嗎?”一個身材微胖的年輕人上前一步,對剛剛跨進門檻的男子打著招呼:“怎麼著?兄弟你去年才娶了第三房小妾,又想娶那‘女閻羅’做渾家嗎?”
柳家二郎哈哈大笑,說:“陸大哥說笑了,‘女閻羅’哪是我娶得了的,只不過聽聞今日辦鬥茶大會,特來一觀。”
“是了是了。”陸大哥也笑著說:“我與兄弟也是一般的心思。聽說今日是莫大掌櫃的挑女婿。鬥茶優勝者方能入得了那‘女閻羅’的法眼。”
“嗨。咱兄弟那點子功夫,大哥你是知道的。”柳二郎笑著說:“這好茶如美人,不得精心雕琢便上不了席面。可惜兄弟我只會整治美人,卻不會整治好茶。”說完與那陸大哥一起哈哈大笑了起來。
他得意忘形,身子一退,猛然撞到了一個人。他還沒回頭,那人就重重將自己推了一把,喝道:“可小心著點!”
柳二郎心頭火起,轉頭一望,只見迎面站著的是兩個少年。那個推自己的穿著頗為華麗,墨綠色的絨毛襖子配著紗褲;而另一人就更為貴氣。他穿著襟袖單衫,外套一件棕色鶴氅。所謂鶴氅,便是用鶴毛編織而成的外套,極為貴重華麗。下身則是一件深色綾褲,足蹬白底朝天靴。
白鞋易髒,收拾起來頗為費事,所以尋常人家輕易不穿。所以穿白鞋出門的大多是些非富即貴的人物。
此人面板白皙,面如溫玉,五官稜角分明,氣度神態頗為不俗。他手裡緊緊握著一柄摺扇,正含笑望著自己。
柳二郎本是要發火的,但看這兩人貴不可擋,想來定是官宦之家,也就不敢輕易發作了。
推自己的那個少年目光如炬,說了句:“兄弟,當心看人!”
“是。”柳二郎收起了輕浮之象,頗為謙恭地頷首示意。
那貴公子用摺扇在自家小廝肩頭一敲,說:“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各走各的吧。”
他一邊說話一邊放眼打量著茗樓的佈置,但見古玩瓷器、屏風雕刻都十分講究。饒是他見多識廣,也不免有些心折。
小廝引著這貴公子向大廳裡邊兒走去,邊走邊說:“市井便是如此,公子在外還需小心。”
“小心什麼?”貴公子一邊打量四周一邊說:“市井市井,便要的是這眾生百態之相,若是都像家裡那樣,所有人都低眉順目的,還有什麼興頭。”
這時,一個夥計迎上來說:“敢問貴客,可是來鬥茶的?”
貴公子和自家小廝對視了一眼,隨即笑道:“不,我們只是四處走走,見這裡熱鬧便來看看。唐突之處,還請海涵。”
夥計也笑了,說:“哦,既是進店裡來的都是客人。小的斗膽替您做主,開一間二樓的雅室,為您備上小店新到的桂花龍井和綠豆糕,不知如您的意否?”
夥計見眼前這人十分貴氣,說話也是溫文爾雅,料想一定來自豪門之家,手頭定是闊綽,便要大大地賺他一筆。
貴公子卻笑道:“這龍井可是產自江寧?”
夥計呵呵笑了,說:“正是。看來客官正是品茗的高手。”
貴公子將摺扇一展,擋著自己的嘴巴打了個哈欠,吟道:“‘一杯永日醒雙眼,草木英華信有神’。也罷,睏倦時品香茗一盞,也是一大雅事。”
“是了是了,您老這邊請。”夥計引著二人便向二樓的樓梯口走了去。
他們正在上樓,只聽門外又是一陣喧譁。“呦!這是誰呀!”人們議論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