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徐徐開啟,茗樓的富麗堂皇登時乍現在了眼前。從門口一眼望去,有精緻的桌椅、鏤空雕刻的樓梯欄杆、精美的屏風和滿牆的花鳥字畫。桌椅與桌椅之間有屏風遮擋,將整座大廳隔成了若干小間。
桌上陳列著茶壺、茶碗,還有煮茶用的小鍋以及香料包。這些東西整整齊齊地擺放在每張桌子上,一絲一毫的偏差都沒有。
不過此時,四處燭臺上均燃著白蠟燭,天色雖亮,但陰晦的陽光無力穿透窗戶,平日裡那熱絡繽紛的氣氛蕩然無存,換上的則是如此這副蕭條陰鬱的樣子。
杜鵑領著宋家姐弟正穿過屏風之間的甬道向裡邊走著,說:“事兒來得急,大郎又不在,家裡上上下下都忙著操辦喪事,雖是叫了四司六局的人,但畢竟還得自己上手。茗樓裡的擺當還沒顧上收拾呢。”
宋五嫂一邊抹眼淚一邊說:“是呀,就這麼樣兒擺著吧,收拾了倒叫人心裡難受。”
說話間,他們已穿過了大廳,走進了庭院。這個院子不大,是供夥計和下等小廝奴僕住的地方,只幾間鱗次櫛比、高矮不一的房子,中間還有一棵高大挺拔的楊柳。
院子盡頭有一處門,過了門便到了莫家內眷居住的院子。他們人還未到,哭聲就先已聽見了。
比起之前那院子,這座庭院便大多了。長長的一條甬道直通中廳,兩側是家裡高等女使、小廝還有一些上了年紀的老媽媽的住所。而在中廳後面則是一個更大的院落,有曲徑,有鏡湖,有假山,有樓閣,屋舍井然,交通阡陌。
無論是山是水,還是樓閣亭臺都是按著蘇杭一帶的風格建造的,十分考究。
莫家人就住在這裡。
再後面便是一個跑馬場。有草垛堆起來的練劍用的標靶和射箭用的箭靶。這是專供莫雲瀟練武用的。
演武場的一側是一個馬廄,二十多匹純色好馬正在這裡休息。平日小廝照看得好,使得整個馬廄一點異味都沒有。
不過此時,演武場空空蕩蕩、院落間棲棲遑遑,女使、小廝、媽子們都是一身素服,聚集在中廳前後。有在外面迎接客人的,有在屋裡伺候照看的,雖然忙碌但也井然有序。
門口兩個上了年紀的老媽子雖是一宿沒睡,但精神依舊矍鑠。她們一眼就瞧見霧氣中的宋家姐弟,忙迎上去招呼。
“這不是軒哥兒和五嫂子嗎?”一個老媽子連忙賠笑說著:“虧著兩位貴人有心,天才剛明就來了。我家大姑娘泉下有知,該當高興。”
她說著便又哽咽了起來。
宋明軒剛要說話,宋五嫂卻搶著說了:“哪是什麼貴人。唉,家興不懂事,一時衝動傷了咱們莫宋兩家的和氣。本想著上元節過去了,我再帶著家興來負荊請罪,可沒想到……沒想到……”
宋五嫂越說越哽咽,直到最後語不成句,只得用手帕捂嘴,幽幽地啜泣著。
那老媽子也是重重地一嘆,說:“天可憐見的,那大姑娘也是老婆子我看著長起來的。忽然間出這麼一檔子事,擱在誰身上能好過?行了,老婆子不能絆著您,您和軒哥兒還是快進屋去暖和暖和。”
宋五嫂一邊啜泣一邊連連點頭,很自然的攜了宋明軒的手一起進了中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