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夷皇國,東皇都,內閣首相府。
在上車前,信部再次回頭朝站在二樓陽臺上面,目送他離開的那個趾高氣昂的新貴看了過去。
那個傢伙可不止是新貴,還是貨真價實的貴族,五大豪族之一文氏的第三十代家主。
“首相大人……”
“我已經不是首相,所以請別再這麼稱呼。”提醒秘書後,信部才上了車。
外面的大街上,到處都是荷槍實彈的軍人。官邸的大門外停了幾輛裝甲車,還有兩座用沙包搭起來的街壘。
指揮官是一名五十歲出頭的陸軍中將。
上嘴唇中間留了一小撮鬍鬚,眯成一條縫的小眼睛,還有那光禿禿的都能當電燈泡用的腦袋,猥褻得簡直不堪入目。
轎車還沒有跑起來,就被門口的衛兵攔了下來。
等到車窗玻璃搖下,他走過來朝車內掃了一眼。一對小眼睛盯著信部看了好幾秒鐘,中將才退後兩步,然後非常不削的擺了擺手。那神色姿態,彷彿坐在車裡的是一個身份卑微的賤民。
信部沒有發火,也沒有資格發火。
半個小時之前,在樓上那名新貴,也就是文衛帶著這名中將,即英西統帥的軍隊來到首相府,拿出蓋有狹皇印璽的詔書,要信部立即辭去內閣首相職務的那一刻,他就不再是身份高貴、地位尊崇的內閣總理大臣。
失去首相身份,信部最多隻是一個沒有多少人望的失勢元老。
回去當富家翁,沒人會來為難他。
只是,要想留在權力的中心繼續長袖起舞,那顯然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曲調已經幡然轉變,留給信部的只是黯然退場。
其實,在上午,收到海相發來的訊息,得知在高野的策劃與組織之下,蘭雲指揮的機動艦隊已經成功偷襲梁夏帝國的澄江港,隨後還跟梁夏海軍交戰的訊息之後,信部就知道,他的首相生涯到頭了。
雖然在從政之前是陸軍將領,參加過上次大戰,但是信部從不認為跟梁夏帝國為敵是明智的選擇。
這個政治立場,跟他在上次大戰的經歷有密切關係。
大戰後期,信部在冰風暴半島擔任前線指揮官,親自指揮了最後一年的所有大規模作戰行動。
雖然沒有準確資料,但是在他手下陣亡的將士,沒有一百萬,都有八十萬。
此外,他的幾個堂兄弟與表兄弟,還有很多在陸軍士官與軍官學院的同學,均倒在了那片被鮮血染紅的戰場上,變成了冰天雪地裡面一具具僵硬的屍體,有的被炸成碎片,連半塊骸骨都沒留下。
不說別的,信部親手埋葬了十幾名同僚與部下。
最艱難的時候,特別是在冬天與春天,那些在泥水淤積的戰壕裡面泡了幾個月,被潰爛的腳指頭、令人窒息的屍臭、以及閉上眼睛就會出現的夢魘折磨得死去活來的官兵,在精神狀態失控,也就是瘋了之後,往往成群結隊的爬出塹壕,唱著戰歌衝向敵人的防線,然後被彈雨撕成碎片。
在大戰結束前的幾個月,就有大約十萬狹夷官兵用這種方式尋求解脫!
萬分殘酷,簡直可以說是慘烈至極的戰鬥讓信部明白了一個道理。
要想透過軍事手段戰勝梁夏帝國,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
正是如此,在戰後,信部竭力主張跟梁夏帝國和解,透過簽署和平條約確保狹夷皇國的戰略安全。
也就是在信部執政期間,狹夷皇國與梁夏帝國就海外領地的事情開始磋商談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