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梁進做好了飯後,把灶裡的火滅了,接下來掀開了鍋蓋,別說,雖然是鹽煮肉,但是那味道到底還是有著一股香氣,梁進放下鍋蓋,剛喊了兩個字:“開飯——”
但是,隨即梁進就把那個“了”字生生嚥了下去,因為根本就不需要梁進喊蘇紅玉“開飯了”,蘇紅玉此時已經拿著碗筷站在了梁進的旁邊,就在灶旁,——於是,梁進只好訕訕的道:“呃,可以吃了,飯好了,我去拿碗筷。”
對於蘇紅玉這麼個性格,梁進確實很覺得哭笑不得。
等二人都吃過了飯,梁進跟蘇紅玉在屋裡,道:“我要去我老師家,一會就會回來了。”
“什麼老師?”蘇紅玉一下子沒有明白過來。
梁進只好詳細解釋道:“就是我在私塾唸書時的老師。上午的時候,老師讓他的老家僕趕著驢車把我送到了王家別苑,那位老僕田叔在送我到地方後,便就在王家僕人的帶領下,去了招待客人帶的僕人們的地方了,可是我們回來了,我還不知道那位老家僕在王家安然回來了沒有,所以我要去老師家看看。”
“哦——”蘇紅玉這時卻是兩眼熠熠放光的說:“你有幾個老師啊?”
梁進沒聽明白她什麼意思,就如實道:“還能有幾個,我自進學以來,就一直跟著這一個老師,——就是劉先生進學啊。”
“那這麼說,”蘇紅玉顯得很是興致勃勃的樣子,“那這個老師就是能教出,你這樣能寫出‘美酒樽中置千斛,載妓隨波任去留’、‘興酣落筆搖五嶽,詩成笑傲凌滄洲’這樣詩句的老師嗎?那他肯定是大才啊,我也要去看看。”
梁進不由得感到頭痛,心說:自己去先生家,她跟著摻和著幹什麼。但是梁進也不好出口拒絕,只能道:“那好,既然是我們兩個人去的話,我就去借鄰居家一輛驢車,我們好去鎮海鄉里。”
本來梁進一個人去鎮海鄉找劉秀才,他是不會駕驢車過去的,畢竟也沒有多少路程,但是跟著一個蘇紅玉,梁進作為一個有擔當的大男人,自然要考慮蘇紅玉的切身情況了,——畢竟之前從縣城回到家裡,梁進就聽到蘇紅玉說“走這麼遠的路,腳都起泡了”,所以,梁進就想好了趕車去鎮海鄉里了。
在梁進借好了驢車後,便直接鎖上門,載著蘇紅玉,他則駕著驢車,一溜煙塵飄過,那輛驢車便駛走了。
蘇紅玉倒是一副很新奇的模樣,坐在驢車上,一臉的興奮,梁進扭頭看到,不由笑道:“有什麼可興奮的,沒做過驢車啊?”
蘇紅玉這時卻是不經意的、還是那副坐到驢車興奮的模樣,道:“以前做過,不過是好久的事了,記憶都有些模糊了,那還是我五六歲時候的光景吧,——那時候呀,我家裡有三畝水田,日子過的可好了,——不過,唉。”
梁進聽著蘇紅玉說著話,慢慢的蘇紅玉便不再說了,只是末了嘆了口氣。
梁進這時放慢了趕車的速度,便好奇問道:“後來怎麼了?”
“唉,後來家裡的三畝水田都被鄰村的趙舉人霸佔了,說是我們的水田本來就是他們祖上留下來的。唉,事不由人,我爹孃在那時就被逼死了,——而我,被賣給了人販子,本來我老家好像在蘇杭那一代,我那時還小,具體在哪兒卻是不記了;但是人販子幾經倒手,卻是被販賣到了瓊州,被春晚樓的媽媽發現了我,然後便安排人從小教我琴棋書畫,直到我十四歲,便開始當清倌人養,就去接客了……”
說到“就去接客了”後,蘇紅玉便不再往下說了,眼睛卻是痴痴地望著路邊遠處的田野,梁進這時候也是挺理解她的心情的,見蘇紅玉不再說下去了,他也就不再問。
又過了一會,似乎梁進心中也是多出了不少心事,他往後看了看蘇紅玉,他此時才覺得,蘇紅玉其實也真的很可憐,他不由得對這佳人有些憐惜之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