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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陽號戰艦離開了857星系外緣,向著更深的宇宙前行,標準時間六天零846分鐘後,抵達了蠍尾星雲。
蠍尾星雲是一片穩定的星際塵埃群,橫亙數千光年,裡有一百多條扭率空洞的入口,其中一條扭率空洞通往星河聯盟著名的大工業星域,每天不知道有多少礦星變成粉末被送往那邊,各種各類的飛船不停穿行,雖然用肉眼很難看到什麼痕跡,但通訊系統與資訊光幕上則顯得非常熱鬧,有些像那些居住星球的都市中央。
與繁忙熱鬧的星際通道相比,星雲側下方那片稀疏的新生星系群則顯得冷清很多。
從這裡望過去,蠍尾星雲就像是懸在天空裡的河上的新霧,當然也像是腳下河上的霧。
霧外星系的名字大概便與此有關。
有些參加會議的飛昇者已經提前抵達了此處。
在數百億公里的宇宙範圍裡,有十幾艘黑色戰艦隱藏在黑暗裡,就像是異型的行星,沒有任何氣息波動。這些戰艦就是飛昇者們的座駕,就像那艘曾經被井九毀掉的赤松真人的戰艦一樣,擁有星河聯盟最高階的科技水準以及最強大的武器群。
西來還沒有到。
他現在是星核艦隊司令,聽著很了不起,實際上對他這樣的人來說許可權與職位沒有任何意義,自己沒有出事才最重要。
井九確定他出了事。
那個男人從南方的霧島乘船登陸,在青山宗的壓力下獨撐數百年,直至成就一方劍神。
那些陽光的笑容、親切誠懇的神情,不應該出現在他的臉上。
這些不見得是虛假的,也有可能是他內心隱藏了無數年的自己,那個面無表情、像雕像般的西海劍神才是歷經數百年修道生涯後的存在。問題在於修道本來就是改變自己。
花溪轉述過喬治卡林的那句話——任何把現實詩歌化的行為都是愚蠢而且無意義的。
井九不知道喬治卡林是誰,但覺得這句話很有道理。
所謂天真爛漫,自然得道的說法,很文藝但不現實。
哪有什麼赤子之心,就是屁都不懂。
這種詩歌化或者說田園想象都是弱者認清自己的無能後編織出來的謊言,從本質上來說都是投降主義。
井九可能會成為一個逃亡派,但絕對不是投降派。
他擁有任何人包括那些飛昇者在內所沒有的耐心與勇氣以及最重要的信心。
天空裡數億顆黑白棋子,代表著這個宇宙現在最困難的題目。
解決掉這次的事情之後,他準備用一百年時間來破解掉。
如果童顏能夠早些出來他應該會輕鬆些,問題是現在他沒辦法回朝天大陸。想到這點,他生出些淡淡的自嘲——當初如果早知道朝天大陸是一個無法回去的地方,他何必與那個最高階的母巢拼到最後一刻?
睫毛輕眨,將這些沒必要去想的往事盡數切碎,扔進意識虛空裡,他再次望向數億顆棋子。
忽然,那些黑白棋子在他的視線野微微顫動了一下,其間彷彿生出一道波浪,向著四面八方而去。
那道浪大概只有幾微米高,普通人用肉眼都無法看到,對整個棋局沒有造成任何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