幔布外的南蠻們連連叩首,親吻地面,然後退到了更遠些的地方。
井九走進廟裡,看著那尊結著半蓮、以手撐頜、意態雍容的神像,覺得有些眼熟,問道:“這是你的祖上?”
南忘說道:“是我。”
井九怔了怔,然後釋然。
修行者與凡人最大的差別就是壽命。
而時間就是神話。
神廟裡的地面已經被人挖開,露出了一些黑乎乎的東西。
從泥土的新鮮程度來看,應該是這裡的部落長老收到南忘的傳信,剛剛挖出來的。
那些黑乎乎的東西不是煤,是陰木。
南蠻神廟地底會埋著很多千年古木,名為神木,這些神木忽然之間變成陰木,自然意味著很多事情。
南忘的神情變得凝重起來,坐到地上,氣息卻更加慵懶。
她的左腳收回臀下,右腿向前伸出,赤足如白蓮,以手撐頜,若有所思。
如果這時候她的手裡再拎一個酒壺,便是常見的星空下清容峰頂巨石美人醉飲畫面。
沒有酒壺。
這時候的她似極了廟裡的那尊神像。
井九靜靜看著她。
南忘閉上眼睛,彷彿沉睡。
她身上的那些銀鈴忽然響了起來。
這些綴在她身上的小銀鈴平時從來不會隨意響動,無論走路還是馭劍飛行的時候。
銀鈴振動的越來越快,發出的清脆聲音越來越密集,穿過幔布,響徹山野。
廟外響起南蠻們的歡呼聲,緊接著響起粗獷而富有生命活力的樂聲與歌聲,然後是腳步踩踏地面的聲音。
應該是開始跳舞了。
時間緩慢流逝,南忘依然沉睡,銀鈴依然響著,直至夜色降臨。
篝火點起,蠻人們不覺疲累,依然歌舞不歇,反而在酒精的作用下,更加熱烈。
井九感受到至少有數千道氣息,匯聚到了山神廟裡,越來越濃,快要變成歡樂的雨滴。
南忘忽然睜開眼睛,眼神毫無情緒,隨意一指點向空中。
看似簡單的一指,卻是清容峰無端劍法與南蠻通神術的結合,放眼朝天大陸,只有她一個人能夠施展出來。
無數道極其細密的光絲,從她的指尖噴湧而出,瞬間織成一張極大的圖案。
這張圖案明暗分明,漸成形狀,隱約能夠分辨出是天南大陸的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