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好像臨水鎮的所有人都習慣了村子裡有個蘇上京,蘇記豆腐鋪子終於不是一個牙尖嘴利的蘇尚卿站在前面了。
在村民眼中,這個叫蘇上京的年輕人很聰明,打理起蘇家的小生意特別有辦法,豆腐味道是沒有變化的,本就是老蘇家的豆腐,老蘇將手法完完全全的教給了他的女兒,自然的豆腐的口味也是一樣好的,但是從蘇上京手中買到的豆腐,眾人都覺得十分好吃。
蘇家斜對門兒開牛雜麵館的王阿嬸,是每天都要到蘇記豆腐鋪吃上一碗豆腐腦,順路還要帶上幾塊老豆腐回去燉湯,到最後發展成牛雜麵館裡有一道新菜,就叫做上京豆腐。
這上京豆腐的由來啊,說來也是特別的奇妙的——
蘇尚卿總是以沒有盤纏為由搪塞一直想要回上京城的齊景欽,齊景欽相信蘇尚卿不會欺騙自己,於是乎就拼了命的幫蘇尚卿掙錢打理鋪子。
齊景欽本來也要和蘇尚卿學習磨豆腐的手藝,但是蘇尚卿卻說:“這手藝是老蘇家的傳家之寶,你除非是老蘇家的人,要不然別想著偷學這門手藝。”
齊景欽並沒有想要偷學這門手藝,他只是見著蘇尚卿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成日待在豆腐坊裡磨豆腐,冬天倒還好,身子能夠暖和一點,但是大熱天的待在裡面能夠將人活活熱死的。
再者說了,磨豆腐是需要很大的體力的。
都說天下有三苦:打鐵,撐船,磨豆腐。
打鐵的要日夜在煉爐旁忍受炎熱,活著就如入地獄,日夜在煉爐旁忍受炎熱,活著就如入地獄。掄一輩子的大鐵錘,勞力費神。又髒又累且不說,常年的勞累眼睛也受不了。
要打鐵,首先是生爐火:屋子正中放個大火爐,爐前一個大鐵墩。打鐵的爐子生火時,都是靠手拉風箱。學徒剛進鐵鋪都是從拉風箱開始的,可現在沒有了學徒,這風箱沒人拉了,就改用電動鼓風機。爐火一定得燒得旺旺的,否則鐵很難鍛打。
撐船行風浪間,隨時都有翻船喪命的危險,風吹雨淋,船行風浪間,隨時都有翻船喪命的危險。
喝河中的水,吃住在船上,身體上都會有影響,更要命的是守著無盡的孤獨的寂寞。
磨豆腐就更不用說了,三更睡五更起,做驢子的工作,得僅能餬口的小錢,起早貪黑,做豆腐每天要浸豆子、磨豆腐、燒漿……等到豆腐在市面叫賣時,早已經過了多道工序。
製作豆腐的全過程俗稱為磨豆腐,其實不只“挨”磨,還要經過好幾道工序,才成為豆腐。
一是碾片脫殼,將幹黃豆分批倒進一臺土礱中碾壓,令其脫殼併成片狀;二是浸泡,讓脫殼乾淨的黃豆片在清水中浸泡四五個小時。
哪個不是實力氣的活兒?
所謂的撐船打鐵賣豆腐是人生三苦,三者都有幾個共同點——是力氣活兒,是小心活兒,是時間活兒。力氣活好理解,小心活兒嘛,乘船怕淹死了人,打鐵怕走歪了模,買豆腐怕震碎了貨,都得小心翼翼,沒有片刻輕鬆;時間活兒嘛,那都是起早貪黑,少吃多幹,耗的是身體,虧的是健康。
齊景欽知道這些,於是想要替蘇尚卿幫著點兒,每日見她早起晚睡的,對身體很是不好,齊景欽想著蘇尚卿的父母早逝,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勞作實在是辛苦導致的吧。
齊景欽只是想幫著做一點力氣活兒,蘇尚卿是買了一頭驢子來幫著磨磨,但是有一些力氣活還是需要蘇尚卿自己來做的,齊景欽見到她每天都很累的樣子,心中於心不忍——
再怎麼說,她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聽街坊鄰居說的,蘇記豆腐好吃,但是以往蘇尚卿就只是早上做好了豆腐之後賣掉下午就不賣了,因為做得少,所以很快就賣完了。
可是現在,蘇尚卿為了湊他們的路費,所以每天都要做很多豆腐,光是磨磨的時候不停地要放黃豆,肩膀就每天疼得不行。
齊景欽很心疼她,也十分的過意不去,這畢竟是因為自己,所以蘇尚卿才這樣的,在自己受傷那段時間的醫藥費也是蘇尚卿出的,還要每日費心費力的照顧自己,齊景欽欠了蘇尚卿太多東西了。
“我只是想幫你,沒有想要偷學的意思,磨豆腐這麼累,我只是不想看到你這麼累,但是我什麼都不能幫到你,我會覺得很內疚。”齊景欽面對倔強的蘇尚卿,不由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