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絳紫大科海水雲崖襴袍,頭上束著赤金冠的賢王李裕帶著一眾親迎的儐相大步上了玉階來,後面跟著的就是一身硃紅雲紋鳴鸞翟衣,頭上簪著赤金九鈿鳳釵,面上略帶羞怯低著頭手拿著織金鴛鴦團扇遮著臉的吉娜公主,她身邊簇擁著諸多婢女,也都是盛裝打扮,魚貫而入。
進了殿的李裕向著諸多道喜恭賀的賓客們微微露了笑容,點頭作禮,一路向著上席行來,瞧著彬彬有禮,只是那臉上的笑容卻是難免有些僵硬,彷彿戴著個面具一般。
看著他向聖人貴妃行了禮,站在一旁等著吉娜公主進殿來,顧明珠垂下眼輕笑一聲,這一世果然是不一樣了,李裕最後娶得竟然是個番邦和親公主,把他的那點深藏的野心打得七零八落,不知道他這時候心裡是什麼感覺。
當年是她身著這一身王妃吉服,滿懷欣喜跟在他身後進了兩儀殿,期盼著之後能夠與他夫妻恩愛,舉案齊眉,更是暗下決心要為他打理好王府,助他一臂之力,只可惜最後卻是落得那樣的下場,現在想起來顧明珠真真覺得一切恍若一場夢。
只是這場夢裡她如同一個愚蠢的笑話,怕是早已落入了他的算計裡了。
可如今這場婚禮,他才是那個人人皆知的笑話,不知道為什麼,顧明珠覺得心頭舒暢多了,連看著他那張藏不住鬱悶的臉都覺得開心。
待吉娜公主含羞帶怯到了殿中給聖人與韓貴妃行了禮,韓貴妃才輕聲與聖人道:“該行同牢禮了,不如命人端了太牢與合巹酒上來?”
聖人冷冷嗯了一聲,一旁的大監劉安忙不迭吩咐人抬了三牲送到殿中,一名盛裝的司禮女官端了一隻裝滿了肉食的金碗上前來,送到李裕與吉娜面前,請他們行同牢禮。
李裕看著那碗肉食,臉色不是很好看,平日裡溫文爾雅的臉上這時候有些發白,他深吸口氣,伸手從金碗中取出一小塊肉食放進嘴裡咀嚼了幾口,乾巴巴地嚥了下去。
金碗被端到了吉娜公主跟前,隔著團扇她望著那碗肉食微微低了頭,像是有些羞怯,也從袖中伸出手要去取那肉食,成了這同牢禮。
只是還沒等她的手伸到金碗跟前,殿外卻是鬧了起來,不少人驚叫嚷嚷起來,更有小宦忙忙進了殿來,一臉惶惶地拜了下去。
“聖人,娘娘,不好了,不好了……”那小宦已經嚇得臉色發白,“走水了,走水了……”
聽聞走水了,殿中眾人都是臉色一變,韓貴妃更是急急忙忙地追問:“哪裡走水了?是哪一處走水了?”
殿中的王妃與夫人們也都臉色發白,驚駭地扶著案几要起身來,只要那位小宦說是這兩儀殿走水,她們只怕就要顧不得臉面與身份逃出去了。
怨不得她們害怕,只因為這整座太極宮都是木瓦結構所建,一旦走水便勢不可擋,頃刻便會化為火海,若是耽擱片刻都有性命之危,自然是顧不得其他了。
聖人這時候也繃緊了臉色,盯著小宦,厲聲道:“快說,是哪一處殿閣走水了?!”
小宦害怕地低著頭:“是,是太極殿與甘露殿……”
如同一聲驚雷劈響在眾人頭上,震驚得所有人都不知所措,居然是帝后的寢宮同時走了水,怎麼會有這樣的事。
安平公主更是驚慌地站起了身來:“母后,母后還在甘露殿……”
天后讓她與顧明珠先來觀禮,自己晚些再來,卻到這會還不見蹤影,甘露殿又走了水,難不成她不曾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