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氏輾轉一夜未曾安眠,剛合上眼就驚醒過來,總覺著那看不清的黑暗裡有什麼在盯著她,充滿了讓她不安心的恐懼。
她實在是忍不住了,喚了在外間伺候的青杏進來點了燈,她熬著時辰看了幾頁賬簿子,卻也是心思浮動,終究是無用。
天剛亮,孫嬤嬤便進來伺候了,見她滿臉憔悴,神色昏昏,低低嘆了口氣,輕聲道:“夫人還是再歇一歇吧,有什麼事晚些再說也不遲。”
羅氏卻是轉過臉看著她:“將軍昨日歇在哪裡?”
孫嬤嬤低聲道:“就在前院的書房裡,春柳和綠蘿伺候在跟前。”
春柳和綠蘿都是府裡的家生婢,爺孃都在羅氏手裡的莊子上,沒什麼不放心的。
可羅氏卻還是不肯罷休:“可曾去別處?”
孫嬤嬤搖搖頭:“不曾,只是……”
“只是什麼?”羅氏頓時坐直了身子,望著她追問道。
孫嬤嬤見她那副模樣,只好說了下去:“只是聽說萍娘子昨兒去過前院。”
羅氏手裡的賬簿子啪嗒一聲被扔在案几上,臉上滿是怒容,冷森森地道:“我就知道,這才幾日,將軍回府不過幾日的光景,她們就忍不住了,急著上趕著去呢。”
“這是打量我如今失了掌家之權,將軍待我也不如從前了,她們就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弄鬼了!我可還在這府裡,還是將軍夫人呢!”
孫嬤嬤見她那神色實在駭人,忙勸道:“夫人莫要氣惱,婢只是聽二門的看門婆子說起,說萍娘子昨日去過前院,說不準……”
羅氏從牙縫中擠出幾句話來:“有什麼說不準的,她這些年來在我面前裝模作樣,一副老實聽話的樣子,不就是為了等這一日麼!”
“她這是要騎到我頭上去呢!”
她一想到那日顧青回府的時候,柳氏一副溫順的模樣,倒讓顧青溫言細語跟她說著話,對自己卻是百般冷漠,她的心裡就有如火燒一般,煎熬得難受。
孫嬤嬤有些不安:“夫人,那該如何是好?”
顧青不肯回春暉堂住,可他身邊總不能沒有女人伺候,柳氏又是一副小家碧玉的柔順模樣,怕是去得幾次前院就會如了願了。
羅氏把揉得皺成一團的賬簿子慢慢撫平了,冷笑道:“不急,一樣一樣來。”
這府裡讓她不順心的人太多了,都是打量她平日裡溫和慈悲,以為能夠隨便拿捏她吧,卻忘了她可是費了多少心思和手段才能嫁進這府裡來的,她可不是狸貓,而是餓虎!
松壽院這幾日人來人往好不熱鬧,院門處看門的錢婆子好容易才得空坐下來,吃一口小婢女孝敬的飲子。
冰冰涼涼的青飲入喉便成了一道涼意沁入心脾,她滿足地眯了眯眼,與一旁的小婢道:“可是累壞了我了,這兩日來給老夫人請安的磕頭的,還有來回事的人險些把我這門檻都踏壞了,忙得腳不沾地地通稟,難得歇下來。”
小婢看著她大喇喇地撩開裙襬坐在門邊扇風,不由地掩著嘴笑了:“老夫人如今掌家,自然有的是管事嬤嬤要進去回話,您老怕是還有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