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云畫雙目哭的通紅,眼眶裡飽含淚水,伸手去撫右頰鬢往下脖頸處幾方見長的肉粉色疤痕,她又嗚嗚咽咽起來,看她神色哀慼,傅驪駱不覺生出幾分悲憫,話說回來,古云畫毀容一事雖是她咎由自取,但總歸是自己使然,嘆了嘆氣,傅驪駱淺淡一笑,不鹹不淡的道:“你不日就要入那東陽王府了,雖是個妾室,但好歹不能辱沒了大冢宰府的名聲,你既已開口求取,我哪有不應允的道理!”
據聞東陽王府的嫡王妃慕容楚楚人如其名,不但生的容貌絕色,那姿態更是清雅魅人,深得宇文明雍愛憐,傅驪駱雖不喜古云畫,但她此番入東陽王府代表的可不只是她一人的臉面,世間男子都垂涎美色,一個毀了容貌的女子做妾,日後難免會舉步艱難受人掣肘,況那東陽王府本就是個是非窩,古云畫損了容貌,日後在那深府大院過活起來更是雪上加霜。
罷了罷了,便是看在古兮的情分上幫她修復容貌吧!
即便不能做到完好如初,那至少看著也不瘮人。
朝驚喜萬分的古云畫瞥了一眼,傅驪駱遂拉蔓蘿低語了幾句,蔓蘿點頭,撩簾去了最裡面的梢房內。
“多謝長姐。”古云畫側眼看了看面色寡淡的傅驪駱,知道她不屑的同自己攀親近,心裡雖不快,但古云畫還是端的一副親暱樣,熱絡的同傅驪駱攀談家常閒語,傅驪駱只淡淡的頷首,一邊接過知葉遞上的冰燕窩羹吃將起來,古云畫見她愛答不理的,面上尷尬的一陣紅一陣白。
侯在大圓桌旁伺候的知葉看著亦甚是尷尬,故請辭提著漆木食盒出去。
“還沒尋到麼?那檀香木方鬥櫃的五彩錦盒裝著的。”懨懨的擱了深口白瓷碗,傅驪駱揉著酸脹的額角探頭朝後頭去問,她近日休憩的不好整個人都疲乏的緊,想著早些去永定侯府行診完便回來小憩一番,眼下覺得古云畫堵在跟前實在礙眼,遂催著蔓蘿趕緊拿了藥讓古云畫,好早些打發她出去是正經。
看一眼傅驪駱眉間的厲色,古云畫揪著衣角訕笑:“妹妹不急的,讓蔓蘿姐姐耐心尋便是了。”
有道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這古云畫深知其中的道理,她現下是有求於人,縱算看點臉色也沒什麼打緊,況且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她這位嫡姐的脾氣秉性她多少有點了解。
傅驪駱不禁在心下冷嗤,這古云畫倒裝出一副乖覺模樣,便是裝睜眼瞎也要賴在這兒自己臉色,容色一肅,傅驪駱自顧撿起翹案疊放的卷宗來看,不多時,蔓蘿便拿著兩個白瓷青魚尾紋的藥瓶子出來,“小姐,可是這個?”
循聲斜眼看了眼,傅驪駱點頭應是。
蔓蘿捧著丟給坐在錦緞圓凳上的古云畫,她神色多少帶著絲絲輕蔑的意味,回想起這二小姐當初乾的種種下作事兒,蔓蘿對這厚臉皮的二小姐還恨的慌,且不說旁的,只說那次她和玉翠合起火來虐糰子那起子事,就夠極其卑劣下作。
後來,小姐雖懲治了玉翠那小賤人,但每每想起來,蔓蘿就恨的牙癢癢,說到底若不是二小姐背後指使,給那玉翠十個膽子她也不敢謀害小糰子。
拋給古云畫一個‘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眼神,蔓蘿便扁嘴倚在傅驪駱身旁,不滿的瞪了眼氣鼓鼓的蔓蘿,古云畫翕著眼瞼微笑著雙手接過,又伏腰對著坐在榻沿的傅驪駱盈盈一作揖,看傅驪駱淡漠的面色,古云畫千恩萬謝過後便疾步出去。
傅驪駱懶洋洋半臥在春暖花開大引枕上,眯眼看她出門,又問了蔓蘿現下時辰,得知眼下還早,怕去侯府早了耽誤人家用膳,又怕那上官林煙還像上次那樣拉著自己說一筐子自己接不上的話,輾轉了下心思,傅驪駱便準備好生休憩個半炷香再去侯府。
茹茗從赤木繡蘭竹檀木鬥櫃裡備好她待會要出門的衣裳,蔓蘿看自家小姐性子懶洋洋的,倒也不多說話,只扶身替她拉好金鉤幔子,便用銀鉗子鉗了塊安神香丟進案頭的香爐中。
打點好手中庶務,蔓蘿和茹茗便行去了外室藤椅上做活。
兩人正嗤笑八卦了會古云畫的下作事,秋棠驚著臉面進來,探頭往雕花窗欞外瞅了幾眼,方在八仙桌旁的小圓几上坐下,“二小姐可是從咱屋子裡頭出去的?”
對上蔓蘿和茹茗狐疑的面色,她又提著嗓子道:“我說呢!肯定是吃了咱大小姐的憋,看她黑青著臉面揪了一路的樹葉子,敢情是生氣啊!我跟她迎面而過,她都不曾發現。快跟我說說,咱小姐因何事給二小姐吃了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