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合塔雖然已經不屬於我,但事關它和老妖婆的恩怨,我還是很感興趣。
我的興趣一直持續到次日在山頂的修煉。間隙裡,我又把日記本拿出來,看著血跡里老妖婆罵六合塔的那句話,莫名覺得興奮。我想老妖婆再怎麼人人喊打,在罵六合塔這件事上,我們的利益還是一致的。至少我的這一時,與她的那一刻,是一致的。
再後來我有些得意忘形,沒注意到老象已繞到我屁股後頭。它的貴臀厚重,輕輕一拱就將我拱進了日記本。
然後不由分說,我就開始跟九里和六合塔打起來。我像個拉架不成反被揍的倒黴鬼,一會被這個打,一會被那個捶。別說,九里厲害我見識過,但六合塔這麼兇我還是頭一回知道。這傢伙,跟著我時淨裝軟蛋,沒想到跟自己人幹架這麼厲害。
沒多大會兒,我就鼻青臉腫渾身血。
那兩位大俠絲毫不憐惜我,還照死了打。我受不了,得個空就一邊涼快去了。然後順便看他倆打架。我爹說,長本事最快是親自打一架,實在不行,近距離觀戰也可,最忌就是獨自個瞎胡求練。而最最忌是照書背狗屁心法口訣,糊弄人的玩意兒,誰背誰完蛋!
後來我正涼快,忽見九里休戰,斂了翅膀往地上一蹲,雙手抱著膝蓋嗚嗚哭起來。因為沒有旁人在,她哭得一點不加掩飾,鼻涕都躥泡了。六合塔豎在她面前,縮成僅比她稍高一點的長臂金塔。我原以為它長出手臂是要摸九里的頭以示安慰,哪曉得那傢伙也學老妖婆抱臂,還氣呼呼地把頭扭到一邊,活脫脫對著生氣。
我大開眼界:六合塔這老東西竟然還會賣萌!
說真的,它雖然沒臉,但那抱臂姿態往那一杵,活脫脫比月老祠那貓兒還萌!簡直萌得人心肝亂顫,不要不要的。我笑得口水都流出來了,正要近距離觀賞一下六合塔的萌態,忽聽九里嚷:“我就是喜歡他!我就是不告訴他!又關你什麼事?你又不是我爸又不是我媽,你管我那麼多幹嘛?”
我一聽,嗨,合著六合塔還管老妖婆喜歡老仙兒!真是的,它一個法器,就算再怎麼名聲在外,那也不是個活物,老妖婆喜歡誰告訴誰關它什麼事?還輪得到它動手教訓?
我覺得六合塔不知分寸還沒有輕重,該重重地打。
可六合塔卻一仰頭,打了個嗝。然後從它的嗝裡吐出一圈霧來,七里拐彎的,還顯出一堆字:既納先妖王夫婦精魂,當代教女之責。
我就懵了:爺爺奶奶不是被天兵打死的嗎,怎麼精魂寄託在六合塔內?而且就算鑄造時把精魂寄託在六合塔裡,它就有管教老妖婆的權力了?可是老妖婆喜歡老仙兒卻不肯告訴他,那至多算她少女懷春的小心思,就算親爹孃也管不著她告不告訴啊,六合塔這是操的哪門子心?
可沒想到九里還就聽她的,一拍屁股從地上起來,大搖大擺地下山去,邊走還邊喊:“告訴就告訴!不就是表白嗎?老孃怕個球!”
她說得慷慨激昂,我聽得熱血沸騰,一顆八卦之心熊熊燃燒,趕緊地攆上六合塔的步伐,要跟他們一起下山看老妖婆表白大戲。結果腦門邦的一聲撞在石頭上,然後就從日記本里出來了。可額頭的疼卻真真實實,還鼓起一個大包,一抬眼就看得到。我揉著額頭的包,不死心,顛顛地下山去找老仙兒。老妖婆的這場表白大戲,可無論如何不能錯過!
老仙兒正和東山君下棋,聽我問他當年九里怎麼表的白,臉騰地就紅了。
東山君更誇張,一口酒沒下肚,全噴棋盤上了。他大睜著眼睛看我,又看老仙兒,然後還看我,重點看我額頭上的包。之後哈哈大笑,指著我說:“你小丫頭撞傻了?怎麼淨關心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