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後草垛中那人卻整個翻了出來,草垛半人多高,身後那人還摔了一下,滾了兩圈,停下的時候連帶李掌櫃,周圍的各種幫工都能看清這人是個什麼樣子。
這是一個打扮寒酸的乞丐,就算是他說自己不是乞丐,一般人也很難相信,這人身上的衣服幾乎所有地方都打著破破爛爛的補丁,從他衣服帶子繫上的位置上來看,說不得這人身上可能都是一整塊滿是補丁的布,他頭髮蓬亂,下巴上碎碎的有些鬍子,能看出來也是長久沒有修剪過的。
若是刨除這些,再假裝看不到他臉上的泥巴,頭髮裡的稻草,這人也算是生的濃眉大眼,只可惜這人眼眸也很暗淡,渾身酒氣,周圍幫工心中想到就差從那草堆裡翻出幾個已經喝乾了的酒罈子了。
李掌櫃跪的有些尷尬,甚至是難堪,他緩慢的站起身,而地上這個乞丐抬眼看了看他,打了個嗝說道:“我說……你們酒樓還有酒了嗎?”
他一開口說話,更是酒氣撲鼻。
“喂,你這醉乞丐,要是真的給你酒,你有錢付賬嗎?”李掌櫃臉色先是漲紅,然後又有些發紫,他能感覺到那些幫工在偷著樂,他也沒辦法,只好大聲的質問地上乞丐。
“我又沒有錢,這個說不好。”乞丐猶豫了猶豫,還真的回答了李掌櫃的問題。
李掌櫃接著又大聲道:“我今天被你聽到了百里香這秘訣前半部分,必須讓你在我這打工還賬,我看你昨夜喝的酒是從我們酒樓偷的吧,我倒是要看看,你這裡有幾壇酒,有多少咱們按賬來算,你做多少工能還上,而且就算是還上了酒錢,以後也不得說出有關於我家百里香秘方的事情,半個字都不能說。”然後這李掌櫃猶豫了猶豫,這周圍幫工都憋著笑,都在看自己笑話。他心一橫,就走向了草垛,他要自己翻一翻,這醉鬼到底喝了多少酒,而且他一定要往貴了算,嚇唬住這些幫工,不能被看了笑話。
“我勸你還是別動草堆。”乞丐笑了,露出一口比臉上泥巴要白淨無數倍的白牙:“因為裡面還有一個人。”
李老闆心中又是一空,是不是這裡面才是真的歹人?
“裡面是誰?”李老闆強作鎮定的問道。
“一個既沒有喝酒,也絕對不會說出你家那道拿手好菜一個字的人。”乞丐慢條斯理的說道。
“那你又是誰?”李老闆不太相信,這不到半人高的草堆裡還能藏一個人嗎?
“我叫唐謙,是一個從很遠很遠地方來這裡遊歷的……劍客,嗯……只能說這麼多,另外這裡面是一個乞丐。”唐謙依然躺在地上,朝著那堆稻草努了努嘴。
“你……”李老闆已經能聽到周圍幫工忍不住的笑聲了,劍客是什麼,洛城之中只見過才子佳人,什麼時候又見過劍客刀客?這個乞丐在戲弄我,他猛地上前,伸出有些胖大的手,將草堆扒開,露出了裡面一個人,這人躺著,一動不動,就算是李老闆把他臉上的草都一巴掌抓走了,他都沒有眨一下眼睛。
“還有就是他已經死了。”唐謙依然很淡然,甚至嘴角帶著笑意。
李老闆後退了好幾步,那裡面的乞丐也是一身髒兮兮的,草堆扒開酒氣更大,原來更多的酒氣是從這個乞丐身上發出的,這人雙目瞪大,臉上還帶著笑容,這笑容有些諂媚,而這個人,早已死去多時了。他手邊有一個破了一角的瓷碗,估計是平時用來乞討的傢伙。
李老闆扒開了稻草,碰到了這瓷碗,瓷碗從乞丐手中滑落,而瓷碗中,還有著沒有完全喝完的半碗粥,粥中的每一個米粒,都比尋常見到的粥更加的晶瑩剔透,甚至是有些美輪美奐了,不像是米,反而像是某種珠玉寶貝,就算這是小半碗早就冷了的殘粥。
酒樓院落圍牆邊,一聲輕呼。
唐謙躺在地上,雖然帶著笑,眼神依然暗淡,但是他的人在下一刻就已經翻身上了酒樓的院牆,就連那些做幫工的精壯漢子都沒看清,這個乞丐打扮的傢伙是怎麼做到的。
李老闆帶著綠玉扳指的手還在顫抖,唐謙的人早就已經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