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時,奧爾克便帶我到了他們家。門口一堆人大吵大鬧,對著院子裡、屋裡就扔石子、土塊,嘴上還罵罵咧咧的。
報社主編大叫道:“真相?客官們可愛看‘豬變狼’戲碼咧!”
群眾齊聲應和,聲浪震落枯樹上的烏鴉,砸在我的腳邊抽搐如瀕死告密者。
走近M家時,院牆貼滿“贖罪符”,奧爾克說這其實是報社印製的詛咒傳單,花兩個銅板就能買張空白符,路人蘸狗血寫上“殺”字便可貼上。
一個瘸腿乞丐邊貼符邊嘶吼:“我老婆跟人跑就是你們這種災星妨的!”
另一位瞎眼大爺咆哮道:“我家母豬不下崽,公雞不下蛋就怨你們這些天殺的!”
“這些都是受害人家屬嗎?”
“不是。最開始的時候吧,還是有一兩個真的,後來基本都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跟他們一點關係沒有,純粹跟風罵唄。”
我讓奧爾克待在原地,自己隻身前往。自從東征以來,我發現自己的身份在大多數情況下是比武力更高效的武器。果然,他們知道了我的身份後,嚇得撒丫子就跑。
他們家的門已經被砸開了,我沒有敲門,緩緩進入院子。角落裡,一位女孩抱著頭蜷縮著身體,連我進門了都沒有發現。
“受傷了嗎?”我不知該說些什麼,更不知該採取哪些行動。
女孩縮成更小的一團。我屈膝蹲下,刀柄無意磕地,她驚喘抬頭。
“對不起,都是我們的錯,我不指望你們原諒,你們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女孩像是受驚的兔子,根本不在意我是誰,一個勁地對我鞠躬道歉。
“你誤會了,我只是個路過的異鄉人。”
“那...您有什麼事嗎?”
我便將之前發現屍體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他,並且說明了身份:“就是這樣,我只是來...來...”是啊,我究竟是來幹什麼的?
就在這時,女孩的父母從屋裡走了出來,他們看上去比實際年紀蒼老許多。應該是聽到了我的身份,所以語氣十分恭敬:“大人,你是來查案的嗎?我們和那家人真的不認識,更不會知道那孩子為什麼要殺人。”
“可...”
“別說他了,我連我自己的兒子都沒弄明白。他小時候一直很聽話很懂事,那天也和往常一樣,我們絕對不會想到他要去做那種事情。”
不知道應該說什麼,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出於何種動機,非要來拜訪這一家人。
“總之,十分感謝大人您幫忙趕走了那些人。”說著,便要給我磕頭下拜。
“沒什麼。你們也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何況,錯的不是你們,他們憑什麼剝奪你們生存的權力。你們也並非是不知懺悔的人。”
“多謝,多謝。”
“哥哥,謝謝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怎麼樣我們才能贖罪?”女孩的指尖摳進泥地:“阿媽說,說要把我的頭髮剪了送到教堂裡,女神收了頭髮,就能換哥哥下輩子不做瘋子。”
“不用做什麼...活下去就行。也許每個人都有罪,犯著不同的罪。”
我搜遍全身,發現竟然沒有帶錢,可轉念一想,就算現在給他們錢,恐怕也得進到別人的口袋裡。
“你們還是離開哈迪行省吧。稍微等一段日子,到時候,我會找人帶你們去別的地方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