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趙林來到牢房之後就放心了。
聞根生被關在一個單間,身上戴著重枷,刀筆吏隔著鐵柵欄問話。
也許是破罐子破摔,聞根生完全沒有隱瞞的意思,一口氣把所有罪狀都招認了。
只是有些事情實在太過久遠,需要慢慢回憶。
刀筆吏一邊錄口供,一邊擦頭上的汗。
刀筆吏姓孫,是在衙門幹了幾十年的老吏,卻是頭一回遇上這種犯人,口供錄了滿滿幾十頁。
趙林就在旁邊聽著,聞根生的聲音低沉圓潤,好像在說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情。
口供錄好之後,趙林拿起來從頭到尾翻閱一遍,發現跟公文上的案子基本對得上,還多出好幾樁。
“孫老辛苦了。”
趙林送走刀筆吏,走到牢房前坐下,慢條斯理道:“聞掌櫃,我還有兩個問題要問你。”
聞根生咧嘴笑了,聲音低沉而圓潤,“趙捕頭請說,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過我也有一個問題想問。”
趙林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道:“那我先問,你為什麼殺玉器行的客商,我看你以前從來沒劫過財,是因為缺錢嗎?”
聞根生搖搖頭,“我對財物興趣不大,這人跟我是同鄉,我閒來無事就到他房間坐坐。”
“談笑中間,這廝不知是怎麼回事,一直取笑我,我就把他殺了,其實那些玉器我一樣都沒動。”
趙林心想玉器商死得夠冤,繼續問道:“你在清河縣定居,早年一直在別處作案,為什麼今年開始在家門口犯案?”
聞根生想了想,答道:“我以前是夥計,每年藉口回家探親,後來當了掌櫃,年紀也大了,加上腿腳不好,就沒再出去。”
趙林感覺他的話不完全屬實,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最近十年你都沒作案,原因是什麼?總不會是突然良心發現了吧?”
“沒想到你連這事都知道。”
聞根生眼中閃過一絲驚奇,“十年前我在泰州抓了一名女子,本以為已經制住,沒想到那女子會武,我沒當心,被她一腳踢中大腿……”
說著平靜的臉上泛起猙獰之色,聲音變得粗啞起來:“不過我也讓她好好享受了一番,哈哈哈哈……”
看著這張扭曲的臉,趙林感到一陣厭惡,冷冷道:“那你也在牢裡好好享受享受吧。”
聞根生向前膝行兩步,抓著欄杆諂笑道:“趙捕頭,你是怎麼知道我的真名的?”
趙林沒說話,把那道公文給他看了一眼。
“洪熙二十三年,行雲宗……”
直到趙林離開牢房,聞根生兀自坐在地上喃喃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