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這一片混亂,已是昨晚的災難現場,向冬漾將房間的紙屑落筆清理了一下。
之所以這些這樣亂,是因為他學畫畫以來,一覺得自己畫得不如意之時,就隨性撕紙扔筆發洩,待冷靜下來的時候,又一點一點地去拾搗整潔。
直到今日,臨近開學只有一個星期的時間,向冬漾心裡想道:“按時間來算,就是今年,不知道她是否會出現在長南大學。”
秋季的陽光依然那樣溫柔,傾落在向冬漾的書桌旁,隔著窗戶將書桌上的書本照得溫暖起來。
向冬漾坐在畫板面前,三年來,他反覆地練習著同一幅畫,想畫的人臉兒在他腦海裡縮放,卻怎麼也畫不好這篇人物畫。
筆下的畫裡,地點是長南市一高中學校,圖書館門前的一棵樹下。
那是棵樹是一棵幾乎要與圖書樓並肩的木棉樹。
木棉樹下的那條長椅,伴著青春時光,盼著風的微笑,齒月年輪。
長椅上,待著一位女學生,她捧著一卷書籍安靜地閱讀,身邊經過的聲音,偶爾嘈鬧,可她從不清閒。
這是經常出現在向冬漾夢裡的情景,但絕對不是他的想象。
這是他親眼目睹,魂牽夢縈的畫面,若那時正值木棉花落的時節,花面下的美人,又該被映襯得怎樣?定是美得不可方物。
他自己親手畫上去的女子,是他高三那年偶見的一位高一新生。
剛見她時,是在組織新生才藝表演會上,她話不多,給大家表演的節目是朗誦詩歌。
一首舒婷的《致橡樹》,清靈婉轉,如黃鶯出谷如醉如音;吐字之間,又似銀珠落玉盤,動聽至極。就是這樣的詩聲,吸引了向冬漾。
“我如果愛你——
絕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愛你——
絕不學痴情的鳥兒,為綠蔭重複單調的歌曲;
也不止象泉源,常年送來清涼的慰藉;...
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緊握在地下,葉,相觸在雲裡。...”
自從見過一次,後來的幾天裡,向冬漾時常會在學校圖書館的木棉樹下,看到她一個人靜謐地閱讀,或者是拿著素描本在畫畫。
遠見時,她留著搭肩的長髮,身材細挑,小個頭不算很高。
向冬漾無意間路過她身旁,細瞟一眼,見她的眉眼像是春柳飄成的小刀裁出一般,青澀嫩新,自有黛墨的顏色;一雙靜謐幽怨的眼睛如同是山谷清泉流淌過,洗出了靜澈。
她的容貌,在向冬漾眼裡是見過最美的女子。他從來想象不出金庸筆下不食人間煙火的小龍女,究竟要長成什麼模樣才算,但也至少要像她那樣。
讓人望時心生敬畏,又漸起憐惜。
如果要說她身上的不如意,那就是她偏於罕言寡語,臉面上總是一副不可近人的冰冷模樣。
所以可惜了她那雙彎彎的大眼睛眼睛,本該是一雙笑眼盈盈,生滿靈氣。遺憾的是竟未曾見她笑過,又如,悲中藏喜,喜中露悲。
開學後的第八天,向冬漾再看見她時,她手裡只捧著一本曹公的《紅樓夢》靜靜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