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你離開長南的那一天,你可不知道,子凡他結婚了,你能猜得到嗎,木訥呆板的子凡居然是我大學舍友裡最早結婚的那一個。”
姜曉棉微笑著閉口沒有再說話了,因為這句話給她的感覺是話中有話,兩個人都有點接不下去話的難受。
誰都沒有再發言了。
好像是無話可說,又似乎是心照不宣。
他們一直散著步,時間靜謐得只有細流汩汩淌過般的微妙,就連春風拂過,樹葉搖曳的沙沙聲都被掩蓋住了。前方是走不到盡頭的路,綠油油的法梧也跟著延長。
太陽掛在東方微弱地傾斜下來,他們的影子朝西,相反的方向跟著腳步一蕩一蕩,映在地面上像舊時候老爺爺的皮影戲,這大概是最後的浪漫了。走到樹蔭下時,影子也貪圖涼爽躲進了陰涼處。
終於走出法梧了,天空開始灰濛濛,落不下雨滴的沉悶,那成雙影子不再繼續,隨後各奔歧路。
多麼悲傷的畫面。
向冬漾回了他所住的酒店,姜曉棉回去看遲陽和的時候,他還是安靜地躺著,雨滴開始大顆大顆地敲在窗欞上,好像是什麼人在視窗處嘆息。
“陽和,你知道嗎?當向冬漾過來找我的那一刻,我幾乎有種衝動想跟他離開,我知道我的這種想法你一定會對我很失望,就連我自己也失望了,有些事情明明不可能了,我卻還在做白日夢。這漫長的陪伴著你,我想過不管你醒不醒得過來,我這一生都會對你負責。為了保險起見,你最好醒來,親口說一句挽留我的話,我就不會走了,我一定不會走的…”
也許是人在有了激將才有無限的動力…
晌午的時間,姜曉棉靠在床沿邊大約打了半個鐘的盹,昏昏沉沉裡有人在拉她的手指,有力又彷彿無力,像是一隻螞蟻在賣力地牽引著人的指尖撓癢癢。
姜曉棉醒神的時候,抬頭看見床上的那一雙眼睛閃著淚花,他手指尖的部分仍然在努力地伸展,卻帶動不了手掌翻覆的幅度。
她怔怔地望著遲陽和,他竭力地想要張嘴說些什麼,而聲帶又發不出更響亮的聲音,低聲嘶啞著吐字不清:“曉…棉…我…愛你…”
夢境?幻想?假象?…
各種虛幻的畫面在姜曉棉的大腦裡飛快地閃過,一切還是那麼不真實,當姜曉棉意識到做夢的人是很難知道自己在做夢,她才敢相信了眼前的這一切,眼淚像窗外的大雨隆隆地滾落在遲陽和的手背上。
他又重複一遍了那五個字,這回更清晰了些,遲陽和的眼淚便跟著姜曉棉的眼淚一起落下了。
比遲陽和醒來更震驚的事情是那五個字。他沉睡了這麼久,醒來的第一句居然是叫著她的名字。
“莎莉,莎莉,遲叔父,遲陽和醒了,他醒了!…”姜曉棉跑出去呼喚所有人,因為太喜悅激動差點絆了一跤。
他們聞聲過來了,大家在遲陽和的面前站了一排,遲陽的眼睛靈動地轉著挨個望過去,眨著那對長密的睫毛。
“哥,我是莎莉啊…”莎莉說了一句話後,遲陽和對著她點點頭,示意自己記得。
“森夏恩,你怎麼不說話啊?”溫蒂夫人呼喚著遲陽和的英文名,用手掌去摩挲他的臉龐。
可是遲陽和就是不怎麼說話,像是啞巴了一樣,又閉著眼睛很疲倦地睡過去了。
醫院裡。
傑弗森醫生告訴他們,因為遲陽和已經很久沒有跟外界有溝通了,所以感官會有所遲鈍下降,不如正常人靈敏。需要經過一段時間的康復護理就會恢復過來,叫大家不用擔心。
大家懸著的一顆心才放鬆下來。
姜曉棉便一直通宵地待在醫院裡,無聊的時候她在想,是不是應該要把這個訊息告訴向冬漾。
出於朋友的道義,應該知會向冬漾一聲。可姜曉棉想多了,把對話方塊裡的未傳送訊息刪除了。心想向冬漾人在倫敦,也有一天會來醫院探望遲陽和,早知道跟晚知道又有什麼關係呢?
關鍵的是不應該由自己去通知這個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