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到了三月二十號,從第一縷光線拉開光明的那一刻起。
姜曉棉也不知道把這個日子盼了多久,天天都是按秒的單位來計算著等待。
這一天,長南的木棉花開了,
可是也有的木棉,花謝了。
一樣是三月二十號,
二十五年前,她在那一天出生了。
二十五年後,她在這一天要結婚了。
她的指尖劃過婚紗的蕾絲鏤空,原本應該是很開心的事情,可心情突然像婚紗那樣空了好多小個小個的洞眼。她在那一瞬間想到很多人,眼眶就一圈圈地紅了起來,很想哭。
想起晚莞,她穿著婚紗嫁給了自己不愛的男人;
想起願好,她穿著婚紗去了天堂;
想起浠焰,她今年都三十一了吧,為了冼新辰誤了年華,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披上婚紗;
想到自己,還有一個時辰,就要穿著婚紗以婚姻的誓言站在他的身旁……
屋子裡嘰嘰喳喳的人群,有林深有呂冰壺,還有大英。她們可是一大早就歡天喜地圍著姜曉棉,從化妝到穿婚紗,林深可算是陪著姜曉棉親力親為。
“哇,曉棉,你設計的婚紗真好看!穿在你身上,而且還嫁了個如意郎君,我都羨慕嫉妒恨了!”
姜曉棉拍了林深一個腦袋瓜,笑說:“你還嫉妒羨慕?一天搞出那麼多名堂,什麼白球,洗衣機,微波爐,你跟小郭兩個人雞飛狗跳,嚇得我都該羨慕你了!”
“嘿……”林深撓撓頭沒說什麼。
姜曉棉穿上婚紗站在鏡子面前,那一身白色婚紗的美人,她自己也覺得好陌生,都不敢相信鏡子裡面的那個新娘是自己,她從沒有發現自已也有這樣美麗姣容。原來,人家都說女人一生之中最美的時刻是當新娘的時候,這句話說得一點都不摻假呢。
姜曉棉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感嘆世界裡,忘記了時間正在轉得飛快,缺了一些什麼遲來的東西。
“咦?”林深疑惑著看了一下時間,“已經快十二點了,向家的婚車怎麼還沒到?”
林深拿起手機打電話給陸小郭:“喂,你們怎麼還不來…”
姜曉棉聽到林深打電話,便湊在一旁凝視,見林深喜悅的臉色一下子沉下來,把嘴驚得圓圓地說不出話。
霎時間,四周有厄運的火苗在嚓嚓,然後空氣開始變得窒息。姜曉棉瞪著眼睛望向捂嘴流眼淚的林深。
還沒等林深說什麼,白母開門的聲音也嚇人得緊,她一進門就望著姜曉棉搖頭含淚,咬著牙無法啟齒,跟女兒對視了半天,好幾秒才說:“……孩子,向家那邊出事了,換了衣服去醫院吧…”
一切都是天公不捨得作美,黑暗匆忙覆蓋了所有的喜悅。世界翻天覆地地改變了。那件潔白的婚紗還來不及怎麼穿,就被命運狠狠地踐踏了一腳。
醫院裡,那道手術室的門,沉重無情地隔離出生死,事態迴圈漸近地逼近死亡。滅掉的手術燈,沒有一點生命的特徵。
姜曉棉一趕到醫院就遇見滅掉的手術燈,帶著口罩的醫生摘下口罩,因為她還差幾米沒有奔到,聽不清醫生究竟說了什麼。
不超過一秒,他們的嚎啕哭聲就響重地撲打在姜曉棉的耳膜上。向冬漾,向母,向浠焰,三種聲音高低交錯,又哇哇尖鬧,最後哽咽斷在空氣中。
那種哭腔幾乎要震碎了在場所有人的五臟六腑,眼淚像海嘯襲來的那一刻,時間都融化成了液體,像是等來了世界末日。
姜曉棉也癱軟倒坐在地,淚水也像潮水一陣陣拍打出來,她看見向冬漾的眼眶陷進血紅血紅的黢暗,抹殺了往日的神采光亮。他的西裝上彆著“新郎”字樣的胸花,被灰暗的陰影抨擊得泛不出一丁點白光。
向冬漾的雙手在顫抖,可還是使出力扶著哭到嘶竭哭不出聲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