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人在飢餓面前,會丟掉很多東西,最先丟掉的往往是尊嚴。
一開始的時候,年輕的畢維斯對這種說法嗤之以鼻。
人的尊嚴不是別人給的,而是自己的,怎麼可能如此輕易丟掉呢?
對於那些為了嬰兒巴掌大小的黑麵包,對金絲利士兵卑躬屈膝的鱷族人,他充滿了憤怒與鄙視。
雖然他對鱷族人這個概念沒有什麼認同感,但是相同的處境和對金斯利家族士兵的敵視,能夠引起他的共鳴,自然心向著那些同樣被驅使的人。
尤其是那些金絲利士兵,每日最大的娛樂活動,就是拿自己吃剩下的殘羹剩飯,引誘那些鱷族人,如瘋狗一樣廝打的時候,更讓他怒火沖天,恨不得撕開那些士兵的胸口,看看他們的心究竟是不是黑色的?
大家都是一個腦袋、兩條胳膊、兩條腿的人,就算是語言存在差別,也不用如同對待畜生一樣的對待吧。
第一次見到那種場景的時候,對這位從來沒有離開家門二十公里遠的年輕人,造成的衝擊可想而知。
他再也按耐不住胸中滾燙的熱血,嗷嗷直叫著衝了出去。
要不是那名年長的鱷族人一把按住了他,畢維斯根本沒有機會站在這裡,早就被金絲利士兵一刀劈死了。
即便是如此,一頓皮鞭和數日的飢餓少不了的。
那名年長的鱷族人告訴他,那些金絲利士兵正在熬奴,將他們的尊嚴,一點點的熬沒了,熬麻木了,讓他們對生活充滿了絕望,到了戰場上,才更方便驅使他們。
更準確的說,一直是那個有些話癆的年長鱷族人絮絮叨叨的說,畢維斯只是被動的聽,那個時候他的心被憤怒所充斥,根本不想與任何人交流,尤其是那些對金絲利士兵卑躬屈膝的人,年長鱷族人便是其中佼佼者。
他或許是一個智者,知道很多東西,但卻是不折不扣的懦夫,在金絲利士兵面前,完全沒有脊樑可言。
至少在他死之前,畢維斯一直是這麼認為的,那個時候的他,還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個名詞叫做忍辱負重。
直到在渡朵瑙河之前,那位年長鱷族人偷偷的告訴他,這是他們最後、也是最佳逃跑機會。
畢維斯的那種驚愕可想而知。
很遺憾的是,畢維斯並沒能等到年長鱷族人所說的逃跑機會,因為在逃跑計劃發動之前,那位不知名的年長鱷族人就被叛徒出賣了,被他忍辱負重、一心想要解救的族人給出賣了。
他被金絲利士兵殘忍的釘在了路邊十字架上,據說他不會立刻死去,等待他的將是為其數天,甚至數週的暴曬、飢渴和飢餓,在無盡痛苦和悔恨中死去。
很顯然,金絲利士兵拿他警告後面被驅趕的戰場炮灰們。
戰場炮灰這個名詞,當然也是年長鱷族人告訴畢維斯的。
這是無比殘酷、又無比生動的一堂課,讓畢維斯充分的認識到了人心險惡,當人心黑起來的時候,比任何禽獸都要殘忍、都要沒有節操。
畢維斯最大遺憾是,在其生前沒有問清他的名字,其他受他恩惠的鱷族人,也不清楚他的名字,頂多稱呼他瘸老頭或者瘸叔,因為他的一條腿是瘸的。
隨波逐流中,畢維斯慢慢的也變麻木了。
不過麻木的並不是心,而是身體,只有這樣,才能夠熬過無數日夜的飢餓、寒冷、疼痛和疲憊。
被驅趕到兄弟港外的金斯利家族大營之後,等待他們的更是地獄般的生活。
不光是飢餓和寒冷的問題,還有無窮無盡的勞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