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時分,天氣漸涼,良玉覺得在荒郊野外騎馬這類事,放眼天下也只有他們有錢人家的孩子才做的出來。說起來也不知肖容胯下之馬是什麼品種,竟奔的如此之快。為了不將他跟丟,良玉只得使出吃奶的氣力,素色長袍在黑夜之中劃出道道詭異的弧線。她這一路行的跌跌撞撞,冷風灌的胸口隱隱發疼之際,肖容終是停了下來。
良玉認出此處是嘯福林。所謂嘯福林,其實不過是一片荒山,一到夜間,此處的風更是刻骨。
良玉打了個寒顫,跟著肖容輕車熟路朝林子東邊走。她小心著腳下,生怕踩到枯葉驚擾肖容。
這一路她腳步放的極輕,走得亦十分謹慎,跟著肖容來到一處石屋前,見他提氣躍至屋頂,而後身子一滑,緊貼在房頂處,毫無縫隙。良玉便學著他的模樣,從另一處上了屋頂,而後朝下一趴,感覺肚皮上一片冰涼。
“誰?”肖容驚覺另一人的氣息,眼中聚了戾氣,壓低聲音問。
良玉也知躲避不過,只得開口道:“肖容,是我……秦良玉。”察覺出肖容隱忍的怒氣,良玉急忙轉移話題:“那個……”她緩緩挪到他身旁,耳語:“我們可是要在此處趴上一宿?”
肖容睨了她一眼,並不開口。
“話說,你來這是做什麼啊?難不成是夜會相好的?啊,定然是昨夜沒會成,你相好的生了你的氣吧,那你昨夜怎麼不早說!”偏頭又瞧見肖容一身的裝扮:“唔,那姑娘的口味倒是很奇特麼。”
肖容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將她帶向自己懷中,低聲警告道:“閉嘴。”
即便是同賀修,良玉也從未曾如此親近過。聞著淡淡的幽香,良玉一時有些怔愣,總覺這味道似乎有些熟悉。
不多時,遠處有點點火光亮起,伴隨著雜亂的腳步,乍一聽對方人數起碼在二十以上。
抱怨聲隱隱從那邊傳來:“孃的!這深更半夜的連個鬼影都瞧不見!他到底什麼時候造反?還不如干乾脆脆的打一仗!這樣下去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另一人也附和:“可不是麼!拿咱們當畜牲一樣,咱們好歹也是從軍的,正經東西不教,日日讓來搬糧,我瞧啊,到時候還沒等上戰場咱們便累死了。”
饒是再遲鈍,良玉也聽出了些門道,她輕聲問肖容:“這夥人是私兵?誰養的?”
肖容搖了搖頭:“還未查出是何人。”
良玉咬了咬下唇:“方才他們說造反,現如今有謀反之意的就當屬播州那邊,我估摸著十有**是那邊的人。”
一提播州,良玉瞧見肖容面色一沉,攬著她腰身的手臂緊了緊:“放肆!你不要亂說話!”
良玉不知自己何處又開罪了他,不滿的皺了眉:“怎麼了?我不過是隨口一說,難不成你心上人在播州當差?”
肖容周身氣溫越發的低了,連帶著聲音也冷下去不少:“你再胡說八道我就把你扔下去。”
本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精神,良玉暫時閉了嘴,待那夥私兵拉著運糧的車從屋底下經過直至消失不見,兩人才從原地起身。
“我說你究竟是何人?為何會知道此處有人大量囤糧一事?”見肖容一副不願理她的模樣,她也不在意,繼續問:“而且當日圍堵你的那夥人也不是尋常山賊吧?一般那麼多山賊劫路,十有**是為了錢財,但我瞧你身上尚有許多銀票,他們應當是壓根沒打過錢財的主意吧?既然不是圖財,那必然就是害命了。”
“你說夠了麼?說夠了是不是我們可以回去了?”肖容略煩躁的一把扯下面上的遮布,語氣已然冷到極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