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徐安神色一滯,大抵是想到了什麼,訕笑道:“那還是別來了,不然你家那位嫂嫂可得把我孫家都給掀翻嘞。”
嶽揚附和一笑:“可不嘛,我家嫂嫂就是暴脾氣,也多虧了路大哥心胸寬闊,不曾與之見識。”
“我見識什麼,就是難為了你顧大哥,平白無故捱了一巴掌,回去又被他那媳婦罵,可苦了他嘍。”
“是是是,家兄是該帶著嫂嫂上門賠罪才是,”嶽揚掃了掃四周,“今日怎麼不見知州大人,今日是孫姑娘定親宴席,他這位做舅舅的不該到場嗎?”
路徐安斂了斂笑意,道:“不提他。”
說著,路徐安拍了拍嶽揚的肩膀:“你也快些入座吧,我啊給你介紹幾位布莊老闆,說起來那日你給我家送來的布匹還真是難見的珍惜貨色啊。”
面對商人之間對應酬方面的熟稔,嶽揚表現明顯有些許不自然,在幾個商人面前的表現太過生硬,逢場作戲的本事比起沈湛,稍遜不少。
暮色正濃,此時已快入夏,花園裡的花都開得正好,王家女使小廝都在東院裡忙著招呼賓客,這處倒是清靜。
滿月,月色皎皎。葉泠霧在小徑上踱步著,誰知卻聽山石屏障那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其間夾雜著一對少年男女的激烈爭執之聲——
“王序周,你給我站住,站住!我話還沒說完呢!”清脆驕縱的女聲,是孫心苒的。
“我都知道了,你不用說了!”王序周的聲音依舊溫潤,卻也帶著不可忽視的忿然。
“你知道,你知道就該早早跟你父親母親明言,你們王家不久貪圖我家父親家的富貴,貪圖我舅父的官銜,覺著我舅父提攜了你大哥哥,你父親就覺著我舅父就能提攜他了,所以才上趕著來下聘……”
“夠了!”王序周似乎已忍到極點,“你以為我阿父阿母是真的看上你們孫家了嘛,我阿父雖只是個霽鎮知縣,但他從不奢求大富大貴,只求一方百姓平安,你呢,你以為我阿母看得上你這個跋扈恣睢的孫家獨女嗎,我王家世代簪纓,哪點不是你家高攀的!”
——躲在假山後的葉泠霧癟癟嘴,不置可否:說的倒是振振有詞,但你家既然如此看不上孫家,那幹嘛下聘,耽誤人家姑娘。
果然,孫心苒也不是吃素的,當即回懟:“呸!世代簪纓算什麼,犯月世代簪纓的人多了去了,你以為就你王家清高?”孫心苒不屑的冷笑一聲,“你大叔父和你大哥哥在我父親腳下跪著求他能提攜之時,你們王家怎麼不見清高了?!”
王序周的氣焰明顯弱下去了,孫心苒瞧他失意,痛快一笑:“你們王家算個什麼,還敢說不是肖想著我家權勢,真是笑話!”
“我王家是不算什麼,可孫姑娘也別忘了,你我已是未婚夫婦,有些話還是嚥進肚子的好,不然小心禍從口出。”
“我會怕嗎?這個犯月我孫家說了算,我想說什麼便說什麼,你日後也給你父母提個醒,這門親事是他們主動上門提的,不是我孫家,別垮著個臉給我孫家臉色看,你們也配?”
“是不配,所以我父母就該受到你父親的威脅,非逼著我娶你?”
王序周強壓著怒火,啞著嗓子道:“你以為我父母為何下聘之後遲遲不願辦定親宴,孫姑娘,今日這定親宴,也是你父親逼著我父親辦的。所以,孫姑娘今日不該跟我吵架,也不該跟我說這些,而是該和你父親說。”
——葉泠霧恍然:原來是被路家那位逼的,那晚雪月沁園也是路家那位逼著沈湛喝酒尋歡,看來路家那位真不是省油的燈,也是,能讓做官的去求一個做商的,這個說出去都能吹一輩子呀!怪不得孫心苒如此驕橫,換做是她……自然更囂張。
“你少在這信口雌黃,我父親為何要逼你們,你們王家哪點值得我父親看得上?”
“孫姑娘問得好,我王家是沒你父親看得上的地方,還請孫姑娘回去同你父親好好說道說道,什麼時候來我家商議退了這門親事,放心,只要你父親肯退,丟臉之事就由我王家來承擔。”
“你以為我不敢說嗎?”孫心苒底氣不足道。
“我可從未說過,從始至終不是孫姑娘你要與我爭吵,不也是你要與我退親嗎?我只是告訴你退這門親的辦法而已,至於孫姑娘敢不敢開口,還得看孫姑娘到底有多看不起我王家,有多想擺脫我王家了。”
那邊似乎已經吵完,朝這邊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葉泠霧四下看了看,趁著夜黑風高躲進了假山裡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