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見這兩人情態還有什麼不知道?她是清楚這些秀女的家世背景的,像張孜,她出身大家張家,張家雖然是金陵的地方豪富世家,但是要是說能請來會雙面繡的秀女教導自家女兒還是不太可能的,畢竟這雙面繡也算是失傳已久了,一件小小的雙面繡的帕子出現都會被炒成高價,那些會雙面繡的繡娘,哪一個不是把自己手裡的這點子手藝捂得嚴嚴實實,生怕被別人學了去?怎麼會為了一點子的月錢便把自己安身立命,吃飯的技藝隨便傳給大家小姐呢?
那些繡娘只會把這些技藝傳給血脈相連的親人。
而白茉的孃親則是出自刺繡世家,家學淵源,白茉自然是學了一手的好繡工,她經常來太后這裡伺候,太后對她的手藝也是有幾分瞭解的,光是從白茉這素日裡給她做的那些抹額呀、鞋墊子呀,便能看出白茉紮實的針線活兒基本功,這太后心裡自然是有些偏向白茉的。
她聲音嚴厲:“張孜!你還不速速召來!這白嬪為哀家準備的禮怎麼在你那裡?還有,你原本不是打算獻上一副字畫,怎麼會臨時改變主意?”
白茉身邊的太監適時走了出來,他走到殿上,聲音不高不低,恰巧能讓眾人聽到:“娘娘,您原本放到宮內的雙面繡,沒了。”
這下白茉的臉色更蒼白了些,她好像斷了線的風箏,搖搖欲墜,踉蹌了幾下,在身邊丫鬟的攙扶下才站穩。
錦然敏感的看向了張孜,她覺得此事並不像表面上這麼簡單,這張孜為何要在禮品奉上的前一個上午便決定臨時掉包?且這白茉為何突然要召見張家的秀女們?雖說今日多少娘娘們都召見了自家的小秀女,但是她們許多也是在平時便時不時召那些秀女去一趟,而不是像白茉這樣,在最後一天才將家裡的秀女召到了自己宮裡。
若說她害怕宮內人說她涼薄,也不是理由,畢竟選秀進行到一半時,宮內當時偷偷議論白嬪娘娘涼薄的人可比現在多多了,要是說白茉撐不住了,早該在那時候便傳秀女們去見自己才對,怎麼到了如今,流言都平息了,才匆匆忙忙得把眾位秀女接到自己宮裡?
這一切,都讓錦然有些起疑。
那張孜抖若篩糠,但她似乎也知道要是一字不說被定了罪那後果便會更嚴重了,因此她趕忙抬起頭,聲音微微顫抖:“太…….太后娘娘!這真的是臣女自己繡的啊!您想想,白嬪娘娘她只是一張嘴說說罷了!您怎麼就認定這是她繡的?臣女為了繡這雙面繡可是日日點燈熬油,多少個日夜沒有睡過一個囫圇覺啊!”
說完張孜惡劣的看著白茉道:“你說這是你繡的,你有什麼證據嗎?”來的時候張孜已經看了,這幅雙面繡上沒有任何的人名和標記。這白茉總不能空口白牙的,就說自己繡了這幅雙面繡吧?她張孜還說這雙面繡是自己繡的呢?只要她沒有證據,自己便能把黑的說成白的。
這張孜如今也是光腳不怕穿鞋的,豁出去了。
她是萬萬沒想到自己只不過是剛剛把雙面繡拿出來,就被人揭穿,她如今還迷糊著呢,這雙面繡,明明是她母親託人給她帶到宮裡充門面的,怎麼好端端的就成了白茉的繡品?
她如今只能矢口否認,畢竟雙面繡是從自己手裡出現的,自己大可以咬那白茉一口,對,對,就說白茉是偷偷看了自己的繡品!
張孜急的渾身冒汗,她好不容易頭腦一靈光,想到了這個藉口,正當張孜激動地打算把話說出來時,白茉卻突然上前一步,她的語氣中帶著哀傷,似乎悲傷於張孜的汙衊:“太后娘娘,我們白家女兒的繡品上,都會在繡品的圖案中繡著一個小小的‘白’字。您可以把這幅雙面繡拿上去看一看,我繡的這幅雙面繡上,牡丹的花叢中,第一朵牡丹的葉片處,就有深綠色的絲線繡成的一個‘白’字。”
張滋不可置信得瞪大了眼,她目眥欲裂,伸手就要奪那白茉手上的雙面繡,可是白茉似乎早就料到了她的舉動,白茉輕輕往旁邊一錯,將雙面繡遞到了一個太監手上,那太監也是機靈,趕忙一溜煙的跑到了太后身邊,將雙面繡遞給了太后。
太后輕輕將雙面繡翻到牡丹的那一面,細細的看著,她輕輕嘆一口氣,語氣中帶著描不出的疲憊:“這牡丹的葉片上,卻是有一個用深綠色絲線繡出來的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