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詔使臣自從離開成都府後,一路上快馬加鞭,披星戴月,火速趕回南詔,卻帶來最壞的訊息。
被辱的使臣哭訴著,唐朝鮮于仲通蠻橫無理的態度,如何辱罵南詔,辱罵大王,然後將自己責打一頓,逐出成都府。
閣羅鳳乃南詔第二任國王,剛繼任不過三年,他的父親即是擊敗其他五詔,創立南詔國的皮羅閣。閣羅鳳即位時,已經三十六歲,他把南詔治理的井井有條,閣羅鳳自小聰慧,能文能武,善謀能斷,頗有一代明君的作為與氣度。
閣羅鳳坐在龍椅上,用右手支著頭,心中暗想:父王辛苦建立了這個雄立於西南的南詔國,常常耳提面命說道:「我們南詔受大唐冊立,當飲水思源。大唐是個強盛無比的國家,精兵百萬,猛將千員,人口百倍於我南詔,農耕先進,物產富饒,只可引為外援,不可與之敵對,與之為敵則後患無窮。切記!切記!」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父親逝世才不過三年,我南詔王國就要與大唐為敵。這絕非我所願啊!
只可恨大唐的邊疆官吏太也無恥,不但貪汙索賄,還貪花好色,竟然還屢次派人到太和城下惡言毀罵,閣羅鳳心想:是可忍,孰不可忍,忍到極限,就無須再忍了,一個國王若受此侮辱,不能去報復,不敢有所作為,那這個王位也將做不久穩。
我南詔雖小,卻也不是毫無禦敵之策,束手待斃的小國,事到如此,說不得,也只好拚上一拚了。
閣羅鳳暗想:「雖然早已派了皇弟波贈前往吐蕃並與吐蕃建立好關係,倘若這鮮于仲通再不允我南詔請和,我就舉國歸順吐蕃,將來刀兵相見時,也好有個強大的外援。」
閣羅鳳好言撫慰了使臣,給了些賞賜,就叫他們下去了。
閣羅鳳並不氣餒,接連又派出了兩批使節前往成都府,未到最後關頭絕不輕啟戰端。
雖是如此,閣羅鳳也作了最糟的打算,他喚左右宣清平官亦是內算官(內算官為六清平官中掌管機密且最有實權的官員的喬應昌與南詔眾將覲見,一同商議退敵之策,由於南詔總督全國兵馬的大軍將商卮齊臥病在床,不能視事,於是請喬應昌代為行使指揮全軍之職。
南詔眾武將都知道大唐不允求和之事,群情激憤,都說大唐欺人太甚,願率兵迎擊,定要與唐兵決一死戰。只有清平官喬應昌站在一旁,不置一言。
喬應昌年已七十餘歲,之前輔佐皮羅閣數十年,甚得皮羅閣信任,也是皮羅閣崩逝前,囑咐輔政的託孤大臣,門生故吏,遍佈於朝,聲望之高,當朝第一,其人沉穩有謀,忠心為國,是南詔兩代國主最倚重的大臣。
閣羅鳳見喬應昌不說話,於是便問道:「喬卿有何破敵方略,願愛卿有以教之。」
喬應昌捻著白鬚,說道:「破唐軍之計,我已備下,只是在思考如何調兵遣將!尚需選用何人可膺大任?」
閣羅鳳聞言大喜,連忙下得臺階,說道:「愛卿請明示。」
喬應昌緩緩說道:「唐軍乃四方徵召而來更兼之倉促組成,故兵不習將,將不知兵,此其敗一也。我已探知唐軍乃各道主將各率其軍,兵將互不統屬且馬兵、步卒各道統之,而非統一分配運用,兵種旁雜,互不歸屬,自亂其陣,此其敗二也。背仁德,舍信義,興無名之師,以不仁伐至仁,此其敗三也。鮮于仲通為人貪暴性狹,貪則無智,暴則士卒不服,心胸狹隘易生內亂,此其敗四也。我南詔兵將雖少,然則兵精將猛又有強援在外,成裡外夾擊之勢,破唐軍簡直易如反掌。」
閣羅鳳心中歡喜,說道:「有何方策以破敵?願知備細。」
喬應昌說道:「唐軍勢大,我先不與唐軍硬拼,逐次抵抗,將唐軍誘入國境深處。我早已探知唐軍領兵大將的性格與脾氣。到時只須如此如此・・・」
閣羅鳳聞言大喜,將調派諸將前去禦敵的大任交給喬應昌,自己則去等候派出使節的訊息並與太和城戍衛大將封羅皓一同佈置即將來到的大戰。
九月初八,隨從持使節首級回到太和城,閣羅鳳知道求和已經無望,於是召集諸將,將使節之首級隆重下葬,激起南詔諸將同仇敵愾之心,閣羅鳳誓言血債血還,鮮于仲通將為此付出血的代價。
復仇之火在燃燒著每個南詔將兵,所有的南詔將校心中暗暗發誓,唐朝將為他們野蠻又無禮的行為賠上千萬的唐朝精兵,他們將死在異鄉,葬身在南國叢林山野之中・・・
大唐南路軍,由東南攻入南詔,雖然距離最遠,行動卻是最為迅速。一路上,並無敵人蹤跡,南詔沿路城鎮百姓都逃難去了,十室九空。
南詔地形多山,但不甚高,樹林草野,遍佈國境,河川縱橫多為南北向,居民多為白族及烏蠻的土著民族,立國雖然不長,但兩位國主均為仁義之君,百姓皆擁戴支援,南方土著民族雖然身量較為短小,但勇敢好戰,跳躍靈活,性格堅毅,頗為強悍,由於山林遍佈,山路崎嶇,故士兵多為步卒,擅長攀爬山岩,行走山路,由於地形使然,南詔騎兵並不多見。
南路軍行至河普川,探子終於傳來敵蹤,前有南詔兵馬在前列陣,擋住去路。南路軍前鋒黔中道統兵大將王烜是個謹慎之人,親率前鋒一萬兵馬前去對敵。
河普川名雖為川,實為一前面有大平原,後為廣大森林的一個所在,南詔軍背靠森林結陣,擋住唐軍去路。
唐軍前鋒領兵到來,見南詔背靠森林結陣,兵力無法得知。王烜命前鋒大將伍道元射住陣腳,並不出戰,與南詔軍遙遙相望,以待主力來到。
不多時,王知進與明驤率江南西道軍兵兩萬餘人來到河普川。
雙方列陣對圓,南詔的南庭都督,大將龍勝越匹馬緩出,只見他頭戴烏金獸頭盔,身著皂袍黑金甲,腳蹬鷹嘴雲根靴,手持朱纓墨杆鎗,胯下紫黑璇冰馬,身材高大威猛,與一般南方百姓大不相同,由於久經戰陣,眉宇之間,不怒自威,果然素有勇將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