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長情攥緊了手中的玉盒,一步一步的靠近,短短的幾步路走得無比漫長。
草紙上歪歪斜斜勉強可辨的幾個字,幾乎全部是對他的諄諄教誨,先生至死,放心不下的都是他,可他卻沒能趕上見他最後一面。
慕長情面上的悲傷再也抑忍不住,撫在桌上的手無意識的握緊,青筋暴露,他應該再早些回來,在早些,就差那麼一點點。
一點點!
每次都只差那麼一點點,慕長情握緊了拳,跪在黎先生的腳邊,對著他鄭重的磕了三個響頭,一日為師終生為父,若沒有黎先生,就根本沒有現在的他,身體內炙熱的高溫燻得他眼睛發澀。
“公子,你也不要太悲傷了,黎先生臨走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您了。”松子哽咽道。
“先生臨走前可有說什麼?”
松子低聲抽泣著將黎先生臨走前說得幾句話都重複給他聽,又上前從門板的夾縫中摸出幾本草紙訂成的書稿,“自從你離開,黎先生時醒時昏,這是你走後,先生讓我交給你的,讓你一定要好好保管。”
草紙粗陋簡單,書脊背後用得是麻線裝訂,慕長情簡單的翻看了一下,裡面字跡工整勁瘦,記載的內容都是治國為臣為君之道,裡面任何一頁洩露出來,都足以讓人瘋狂覬覦。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慕長情珍重的將書稿收起,這是先生留給他的唯一念想了,他一定會幫他好好儲存。
黎先生這樣的經天緯地之材,卻不能為武帝所容,甚至為了躲避武帝的迫害,不惜裝瘋賣傻。
慕長情彎下腰,將黎先生冰冷的遺體輕輕抱在了板床上,炙熱的體溫以及傷口的劇痛,讓他的身子踉蹌了一下。
“公子,你怎麼了。”松子見他不對勁,上前扶住了他,這一扶才發現不對勁來,手下粘膩,鬆開手才發現滿手鮮血,“公子你受傷了?”
“沒事,不要聲張。”
盛明珠從他的院子離開之後,他便趁著夜色馬不停蹄的趕回來,可是到底還是慢了一步,未經休養的傷口,哪能禁得住這樣的顛簸奔波,一路疾馳,包紮好的傷口早已裂開。
身上的黑衣掩蓋住溢位的血跡,靠的近了,才聞得見周身的血氣味。
“過會兒巡夜的人該過來了,我們走吧!”
為了防止他們這些被囚禁於此的人,互相勾結逃匿,除了外面有專門的侍衛把守,裡面每隔兩個時辰,還會有武僧巡院。
松子小心的將屋中他們存在的痕跡消除,這樣的事,他已經做過不下千百次,早已駕輕就熟,利索的收拾妥當後,小心翼翼摸到床底,撬開一塊地磚,下面赫然是一條密道。
二人摸著黑,透過地道,回到了自己的屋中,剛點了火,就見著屋中椅上坐著一位老者,老者鬚髮皆白,雙腿盤在椅間,手裡拿著個酒葫蘆,咕咚咕咚的往嘴裡灌酒,神情模樣頗為放誕不羈,沒個正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