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嘯風大吼,他猛地推動前方的慕子真,飛劍為之轉向,險險地避過了轟鳴起落的巨浪。而那山一樣的龍尾在大浪中時隱時現,它的搖擺激起更為瘋狂的浪頭,像是要將世間萬物都拍碎在這東海深處。
三道光柱轟然沖天,應龍現出原身,甩動龍尾,意圖阻止這最後一處攻勢。比起前三隊人馬,慕子真與武嘯風直面應龍的進攻,面對神魔之力,他們就像是無垠浩海中的一片柳葉,沉浮搖擺,苦苦躲避,不讓自己被巨浪捲走。
“嘶啊——”
妖魔在這狂浪中也發出了悲鳴。湧動的妖雲停止了追逐,它們暫且收斂了攻勢,只是扇動著翅膀停駐在半空中,等待著應龍下一步的命令。那些妖異的雙眼,將前方的人影映在眼底,似乎是這場災難的觀眾,等待著武者們最終的隕落。屆時,它們就可以一擁而上,撕咬扯下他們鮮活的血肉。
巨浪如山,翻湧不休,慕子真足踏飛劍,在浪花中不斷穿梭。突然,那暗紅色的龍尾從駭浪中浮出,如同一座恢弘的樓宇,正橫亙在他的面前。
“起!”
慕子真急道,足下飛劍聽從他的號令,劍尖一轉,急速向天幕衝去。御劍之速雖快,可那龍尾卷著駭浪,升起得更加迅速。攔截在慕子真前方的,簡直有若高山峰巒,他飛得再快再急,卻敵不過這不斷升起撲湧的狂浪之山。面對這猶如泰山壓頂般的狂濤巨浪,眼看飛劍就要撞碎在這浪山上,武嘯風大喝一聲,竟是從飛劍上縱身躍下——
“喝啊啊啊啊啊!”
武者發出狂怒的吼聲,他兩手攥緊了銀色長戟,重重地朝應龍之尾斬去。鋒利的半月戟刃能斬斷妖魔的顱骨,可在龍鱗面前,它卻是如此不堪一擊,簡直如同孩童手裡的木條一般脆弱,霎時被折斷,甚至不能在龍鱗上劃出些許痕跡。
“鏗!”
只聽金屬斷裂之聲,那半月戟的頂部竟被龍鱗崩碎,只剩下折斷的戟身。與此同時,武嘯風也從龍尾上滑落開去,他立刻探出左手,死死地摳住了一隻鱗片,才令自己沒有摔入海中。
“武谷主!”
慕子真大喝,同時駕馭飛劍,想要接應武嘯風。可後者卻絲毫沒有退卻的意思,他身如鴻雁,幾個起落攀上龍尾,竟是在應龍之背脊上狂奔起來。
被凡人踏上的龍軀,這對於應龍來說無疑是一種侮辱。它立刻騰空而起,想將背上的螻蟻甩開。可武嘯風看準了龍鱗之間的縫隙,狠狠地將那截斷戟插了進去,他雙手攥緊戟身不撒手,任由應龍如何扭曲搖擺,都死死地纏在龍背之上,同時嚮慕子真大喝:
“走!”
慕子真豈會不知道,武嘯風是豁出命來再給他爭取時辰,飛往陣眼之位置。他驅劍疾行,眼看就要到達陣眼,忽然,只聽一聲山崩地裂的聲音,前方飛落碩大的山石,砸進了瀚海之中,激起丈高的水花。慕子真閃躲不及,飛劍被碎石砸中,整個人跌入了海里。
原來,應龍為擺脫纏在它身上的武嘯風,竟是掃動龍尾,撞擊海岸邊的峭壁。想那渡罪谷谷主武嘯風,雖是一身功夫,但在神魔巨力之前,仍是逃不脫這天淵之別。他的身影隨同龍尾撞在山石上,瞬時撞碎成一灘肉泥,連屍骨都拼不出。
被撞斷的山頭,墜入瀚海,正落在了陣眼上,像一座礁石,露出海面些許。慕子真在浪濤中沉沉浮浮,視線被海水模糊,飛劍也不知落到了何處。全身的氣力似是要葬送在這冰冷的海水之中,他咬緊牙關,捏了一個劍訣。被他攥緊在手裡的長劍,得到劍主的命令,立刻衝上水面,像是飛魚一般急速掠過虛空。而慕子真藉著劍飛之力,也衝到了那露出海面不過尺長的彈丸之地。
剛剛爬上礁石,慕子真就看見巨浪向他湧來。那怒嘯的駭浪,能夠沖走一切生靈,別說是一個區區凡人,就算是千萬船隻連成的船隊,也會在它的面前輕易翻覆。慕子真沒有閃躲,沒有逃離,他只是將手裡的長劍調轉了方向,狠狠刺進了自己的腳背,直至沒柄。
沒有痛苦的呼號,沒有悽慘的叫聲,慕子真用那三尺青鋒劍,將自己釘在了腳下的礁石上。他像是一棵青松,在狂風暴雨之中搖擺,在奔湧的浪潮中搖晃,卻始終不離開他紮根的地方。而那件命器,那支“風凌角”,則被他用手腕上的半截鐵鏈,捆在了自己的臂膀上。
轟然巨浪,咆哮著衝過礁石。當潮水退去,那個不屈的身影,卻已頹然倒下。慕子真的全身筋骨,在浪頭巨力席捲之下,被拍得粉身碎骨,沒有一塊骨頭是完好的。然而,他的腳掌卻仍釘在礁石上,他的身軀雖已倒下,但他沒有脫離陣眼,哪怕半分。
鮮血順著那鏽跡斑斑的鐵鏈,落在了風凌角上,將這件命器染成了一片悽紅。霎時,風凌角浮現螢綠光芒——
“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