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的脾氣不太好,我的仇他是一定要報的。我若出事,將來阮家少不得要徹底敗落,說不定到最後一個都剩不下。父親真是白死了,沒想到葬送阮家的人不是他自己也不是阮碧筠,而是你阮素英。”
“從這個角度來說,你也算是出息了,給阮家庶女狠狠地爭了一口氣。”
阮素英沒等她說完已嗚嗚地哭了起來。
阮青枝也不勸慰她,只管自己在石頭上躺得舒服,手指悄悄地撥弄著腕上的繩子,試圖想法子把它解開。
這件事卻並沒有那麼容易。阮青枝正在盤算能不能用身下的石頭磨斷繩子,阮素英忽然站了起來:“你剛剛說什麼?父親死了?!”
阮青枝點了點頭:“死了。”
阮素英怔怔的,許久沒有說話。
阮青枝看著她:“等過兩天父親的喪事辦完了,族中必定會有人冒出來搶奪相府的家產。皎兒皓兒兩個人都太小了,頂不起咱們這一房的門戶,反而有可能被急於吃絕戶的族中長老們下黑手除掉。咱們相府這一支要想活下去、甚至保住從前的風光,就必須有個人能鎮住全族。祖母年紀大了,相府能挑起這個重擔的人只有我。”
“你?”阮素英露出一絲嘲諷的笑,“什麼時候了,你還做夢呢!”
阮青枝搖頭:“我不愛做夢,但看來你的訊息不太靈通。皇帝死了,太子廢了,此刻在宮中掌控全域性的是我的男人,厲王凌寒。”
阮素英的臉色終於變了。
阮青枝的目光追隨著她,平平淡淡:“此刻你若是放了我,我可以放過你,這筆賬只記在阮碧筠一個人的頭上。”
“不……”阮素英向後退了兩步,神色變幻不定。
阮青枝知道她在猶豫——在“懸崖勒馬”和“一不做二不休”之間猶豫。
“你也可以選擇立刻把我推下懸崖去。”阮青枝看著她道,“但你要相信西北軍中沒有廢物,你做的事瞞不過人。當然,你若願意拉上你姨娘你弟弟還有整個相府為我陪葬,我也無話可說。”
阮素英又退了兩步。
阮青枝見狀暗暗地鬆了口氣,面上依舊沒什麼表情:“我知道你是被阮碧筠蠱惑的。你一直是個好孩子,我不會怪你。”
“你保證,絕不遷怒皎兒和我姨娘?”阮素英問。
阮青枝鄭重地點了點頭:“可以。只要我平安無事,我不介意向你們施捨我的仁慈。”
阮素英恨極了她的傲慢,但此刻這樣的傲慢卻莫名地讓人安心。
沒錯。跟庶女相比,嫡女是高高在上的,她們當然樂於表現自己的寬容大度。
阮素英想了很久,慢慢地走上前來。
阮青枝被捆在身後的手狠狠地給自己比了個大拇指。
偏在這時,旁邊山坡上忽然響起一個喘吁吁的焦灼的聲音:“你站住!不許動她!!”
……
而此時,相府之中早已經翻了天。
才搭起一半的靈堂沒有人管,木料和白幡堆了一地。
地上還跪著相府所有的活人,包括雙腿已不聽使喚的老夫人和嬌怯怯梨花帶雨的阮碧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