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志遠先是給自己的臉潑了一陣子水,擦完臉聞聞自己的手指頭,彷彿還能聞到腥臭的味道。
他噁心又懊喪,眉頭皺得像游來游去的蝌蚪,又擠了一大坨潔面泡沫,胡亂搓起來。
好容易有了海洋般清新的氣味,他一個一米八四的大漢,竟然眼頭一熱,想哭起來。
“媽的!”他的手撐在洗手池上,控制不住的罵了一句。胸膛裡的怒火值不斷激增,終於爆了。
他走出浴室,把鏤空的木門帶的山響。直直的衝進臥室,開始收拾東西。
朱睿拉過兩個寶貝,安慰著他們,把他們勸到房間去睡覺。聽見陳志遠的動靜又不得不出來,站到他面前,問道:“你要幹嘛?”
“看不出來?!老子要走!”陳志遠抬起頭,第一次和朱睿正面硬扛起來。
朱睿氣得渾身發抖,她好像不認識陳志遠一樣,完全想不明白,他是哪裡來的底氣鬧。
“是我做錯了麼?!明明是你的問題好麼?!”朱睿質問道。
陳志遠拽直了箱子,一字一頓的說道:“我沒錯,我什麼都沒做!你沒做錯?!是,你做什麼都是對的,全家都要聽你的,全世界都要聽你的,全宇宙都要聽你的,才對!”
說完他一把推開朱睿,衝了出去。
跑出門的他一頭扎進了計程車,坐在後座喘氣。出租師傅在中央後視鏡裡審視他,問道:“你去哪兒?”
陳志遠其實腦袋是空白的,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
師傅又催到:“小夥子,你不坐車就趕緊下去啊,不能影響我做生意啊。”
他瞄了一眼鏡子裡的師傅,眼神兇惡。他這麼大的塊頭,發起怒來,架勢還是有的。師傅瞬間就閃開了。
“高鐵站!”陳志遠答道。
鬼使神差的,他在計程車的後座把回北京的票取消了,買了張前往杭州的高鐵。
上了高鐵後,他拿出手機,找到朱睿的微信,開啟對話方塊不斷的寫著字,寫了又刪掉,刪了又重寫。他寫的是各種各樣的離婚表達:
“我跟你講!我要跟你離婚!”
“離婚!覺得我不好,去找更好的去,我不耽誤你!”
“我真是煩你了,離婚算了!”
“過不下去別過了,離吧,房子給你,孩子歸我。”
“我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你不是沒責任吧?”
“可能是我錯了,我的錯行了吧!煩死了,離吧。”
……
慢慢的他的情緒從激憤變得悲涼,把後腦勺朝座位上砸過去,閉起來的眼皮不停的抖著。
週末這趟車很滿,都是和他歲數差不多的人,一個人的都帶著耳機刷著手中的螢幕,拖家帶口的,女人大都在照顧著孩子。
一個孩子很調皮來來回回的跑著,陳志遠的胳膊被他撞了無數次。他不耐煩極了,只想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