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隙毒蛛?
桑於卿皺眉道,“杏林苑以醫見長,多學些活死人、肉白骨的技巧多好,非要學那勞什子毒藥做什麼。”
似是猜到了少年會是這樣的反應,鹿狄君擺了擺手溫柔道,“不對的,世間種種,凡存在即合理,若是不能參破更多的奧義,許多事情就會處處受制,處處難以施展。其途徑並不侷限於以醫救人。”
說著,她揮手,桌上出現了許多尖刀刻下的細小溝壑。
“你看,這張石桌的傷痕便是我用毒填好的。”
她再次揮手,一些細小的粉末自袖中飄然而落,甫一接觸到石桌,一陣“刺啦啦”的微弱聲音響起,不過片刻,石桌又恢復到先前完美的狀態。
桑於卿別過頭去,口中嘟囔了句什麼,鹿狄君似是沒聽見一般,將紫砂壺收進空間香囊中,柔柔道,“好了,師父教你,你只管學就是了,至於旁的......”
她歪了歪頭,素淨的臉上如有光暈一般美麗,“阿卿心思純澈,不會用毒做壞事的。”
鹿狄君笑得那樣美,在一片暖意融融的秋景中,如一截燒得通紅的烙鐵一般燙在他心頭,桑於卿下意識退了半步,別過臉去輕咳了兩聲,這才堪堪找回自己的心跳來。
至於先前那股子誓要與惡人同歸於盡的興頭,不知怎得突然就沒了意思。
悻悻然回到屋子裡,少年百無聊賴的戳著瓷瓶中密密麻麻聚成一團瑟瑟發抖的尋隙毒蛛,眼角餘光瞥見牆上掛著的精鑄短劍,忍不住輕嘆一聲。
劍鞘是上等的玄天寒巖混著金屬性的聖品靈石所鑄,刻著繁複的鳳凰圖樣,以一枚至純至烈的熔岩珠做眼睛,神采奕奕,氣度天成。
不由自主的走上前去取下短劍,桑於卿順手頂開劍鞘,撫了撫寒光四射的劍身,心下一片複雜。
他不止一次同鹿狄君提過清理門戶之事,都被輕描淡寫的糊弄過去了,對於她的心思,桑於卿無從知曉,她似乎只將他當個孩子,不讓他過多的過問杏林苑之事。
她雖不說,很多事他卻是知道的。
那個人做了許多過分的事情危及青雲皇室,原本將杏林苑推崇若斯的青雲皇也逐漸坐不住了,起先只是敲打與警告,後來直接派人端了好幾個杏林苑的學堂和藥田,形勢越來越緊張,一觸即發。
鹿狄君做了很多努力,一邊差人三番幾次的去請那人回來,一邊又親自去了幾趟皇城,試圖進行溝通和調解,甚至不惜獻上自己傾心煉製的寶物求和。
然而,她低估了那人對杏林苑的怨恨,也高估的青雲皇的高風亮節。
世人皆貪婪,也大多容易妒忌成狂。
如今的杏林苑一退再退,已經將本部搬到了人跡罕至的風磨山頂,可仍然逃不過青雲皇室的追殺。
青雲皇放出話來,要讓整個杏林苑消亡。幾乎全部的外門弟子為求安穩,都毅然決然退出了這個大家族,甚至連為數不多的百名內門弟子也在蠢蠢欲動。
杏林苑岌岌可危,那人卻猶嫌不夠,一邊繼續斂財擴大勢力激怒皇室,一邊到處搜查杏林苑的各種遺留蹤跡,將其故意透漏給皇室,徹底清繳。
鹿狄君已經整整半年沒有合過眼了。
縱然是武聖,也是需要休息的。
桑於卿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也不知道她下一步打算怎麼做。每每問起,她總是溫柔的輕笑著,讓他好好修習,可那笑意明明越來越落寞。
在他心中,全世界最好的阿蘿,不該露出這樣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