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持了一會兒,秦雅芙發現蘭海軍似乎真的是累了、困了,居然漸漸平穩了呼吸,睡了過去。
猶豫半天,秦雅芙終是輕手輕腳地再次湊到床邊。
看著蘭海軍的額頭起了個不算太大的紅包,頭髮也溼漉漉的,秦雅芙有些不安,那半杯水,可是實打實潑到了他的頭上,他沒能夠躲避不說,居然就此睡下,唉!
秦雅芙不想管蘭海軍,可想想昨天,自己僅僅身上灑了些水,人家就逼著自己換了乾衣服,感覺有些殘忍呢。
不過,現在似乎也不是心軟的時候了,秦雅芙再不安,也不會真的好心叫醒他,做為他吹乾頭髮之類的好事,她先是滿屋子掃視一圈兒,好像也就被她扔到床邊的水杯可用,於是,她再次拿起水杯,往蘭海軍按住腰帶掛鑰匙位置的手上蹭了蹭,意在看看能不能把他的手推開。
可惜得很,蘭海軍的警惕性頗高,水杯剛一貼上他的手背,他反手就把杯子抓住了。
及至感覺到入手堅硬冰涼的水杯之後,蘭海軍再次睜開通紅的眼睛,怒視道:“你再搞小動作,信不信我現在吃了你?”
秦雅芙提了口氣,轉身跑開,再不敢靠近。
就這麼熬了一段時間,蘭海軍睡得香甜,可秦雅芙則如熱鍋上的螞蟻,自己被困在這個與世隔絕的地方,也不知道林子航到底怎麼樣了,她原來一直盼著他早點兒來救自己,可現在,忽然又不希望他來了。
蘭海軍的居心這麼殘忍,他連董事長都弄到醫院去了,那麼,他可能會放過敵對多年的林子航嗎?
如果林子航一直找不到自己,他會不會反而平安無事呢?秦雅芙越想越鑽了牛角尖兒,想想還不是因為自己,才累他受了蘭海軍多年的冤枉氣,更有甚者,如今這個瘋子,連殺人的念頭都有了,若是為了救自己,搭上丈夫的性命,還讓不讓她活了?
前塵舊事一幕幕湧上心頭,想起林子航這些年在自己身上的付出,秦雅芙禁不住淚流滿面。
若說無緣,緣何相聚,若說有緣,緣盡何生。
也許,老天註定的,真的就是秦雅芙和蘭海軍的緣分吧,可為什麼還要跑出來個林子航,偏生還愛得深沉眷戀,一時一刻地離不開?而且,明明已經圓滿到連嬌兒都生了出來,卻又生生把兩個人分開呢?
蘭海軍,這個陪伴了秦雅芙整個童年、青少年時期的男人,他沒什麼不好,僅僅不是她的菜而已,何苦要鬧到如今這麼悽苦的境地?
時間慢慢流逝,秦雅芙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反正夜色早在不知不覺間襲來,這一天過得心煩意亂,她竟然靠著門板迷糊了一覺兒。
當秦雅芙醒來時,外面銀色的月光,透過兩扇小小的窗子,輕柔地灑進屋子,落到熟睡當中的蘭海軍身上。
溫和下來的眉眼,依稀還是小時候那個敦厚善良的大哥哥,那時候的蘭海軍,就是個孩子王,帶著大家漫山遍野地瘋跑,更是在眾多小夥伴當中,獨獨護秦雅芙護得最緊,從不許別人給她一星半點兒的委屈,至於也有因為羨慕嫉妒恨,膽敢為難她的人,他則一概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或者哪怕拳腳相向也在所不惜。
或許小孩子的方式未必能夠解決得了所有的問題,矛盾還是在所難免,可其用心,不可謂不真純,別看平時大家打打鬧鬧,其實,在內心深處,都還是頗為敬重他一貫的打抱不平精神的。
後來,單純快樂的時光,好像戛然而止於蘭父病逝那年吧,再也沒了興致玩鬧的蘭海軍,毅然擔起養家餬口的重任,離了校園,離了家鄉,開始奔波於各種辛苦的工作當中。
初出茅廬的蘭海軍,也有過意氣風發,受不得委屈的時候,可他除了打落門牙肚裡吞之外,是很少跟人訴苦的。
那時候,秦雅芙所以能夠看出來,不過是源於蘭海軍越發消瘦的身形,和深陷的眼窩,以及他還偏偏故意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愈加讓人跟著難受。
作為朋友,還在上學的秦雅芙,唯一能做的,不就是在他不在家的日子裡,自己放學後,幫忙照顧一下蘭嬸,陪她聊聊天,講些笑話,哄她開心嗎?
再就是,做好吃的東西時,秦媽媽一定會多給蘭海軍留出一部分,因為秦媽媽總是念叨著:“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難為了那麼小的年紀,就出去工作!”
說起來,當初心疼蘭海軍的,絕不僅僅是蘭母、秦雅芙,和秦媽媽,還有丁言媽媽隔三差五地同秦媽媽一起,幫蘭母收拾屋子;喬意爸爸,更是給蘭海軍找過兩次小工的工作,雖然他都沒能幹得長久,可人家的心意,也算不錯了。